此后不久,蕭卿顏調派城外駐軍在別苑外駐守,燕蘭庭則在別苑內安排了自己的人,確保皇后安全的同時,監視皇后。
也是從那一天起,長公主府的馬車每隔三四天就要去一次別苑,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這天天氣不大好,連綿陰雨,長公主府的馬車在別苑門口停下,下人打起油紙傘,掀開了馬車的門簾。
然而從里面出來的人并不是長公主蕭卿顏,而是傳聞中重病不起的丞相夫人,岑鯨。
過去一個月都是岑鯨和燕蘭庭打著長公主的名義過來別苑,讓沈霖音給岑鯨看診,開藥,針灸。
所用藥方以及如何施針,都會提前拿去給別的大夫問過,一眾大夫經過討論,難得沒什么反對意見,認為此法或可一試,更有見獵心喜者,詢問此藥方的來歷與開藥方的人是誰,燕蘭庭這才敢把岑鯨交給皇后。
之后每次岑鯨打著蕭卿顏的名號來別苑,燕蘭庭都會跟過來,這次實在沒辦法,燕蘭庭要離京外出一趟,少說也得半個月才回,岑鯨很是干脆地把他攆走了。
岑鯨跟隨別苑的下人去見皇后。
她到時,沈霖音正坐在窗邊聽雨看書,滴滴答答的雨聲像玉珠落盤接連不斷,紙頁泛黃的書本上寫得不是什么藥方病案,而是孩童啟蒙用的三字經,一旁的桌子上還擺著千字文、論語等書籍。
住在別苑的沈霖音衣著比在宮里要簡樸許多,但她的精神狀態卻比在宮里要更好,仿若歸林的飛燕,又似回池的游魚,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放松,沒有半點一個多月前在鳳儀宮給岑鯨把脈,發現岑鯨命不久矣后笑得一臉欣悅的滲人。
“來了”沈霖音把三字經疊放到千字文上,打開了書本旁的醫藥箱。
“燕蘭庭沒同你一道”沈霖音一邊拿出脈枕,示意岑鯨過來坐下,一邊問。
那是一個用紅色福字暗紋布料和黃色絲線縫制的脈枕,做工肉眼可見得不好,針腳都露出來了,還能看見幾絲棉花妄圖鉆出邊緣的縫隙。
岑鯨走到沈霖音對面的位置上坐下,伸出手腕放到脈枕上,還未回答,就聽見沈霖音說“燕大人呢是不是終于嫌煩,懶得來了”
岑鯨低頭不語,一副不敢頂撞皇后的溫順模樣。
可沈霖音卻越說越起勁。
“你也不用難過,莫說男人,是人都是如此,久病床前還無孝子呢,更何況你們只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夫妻。”
岑鯨依舊低眉順目,沉默不語,
沈霖音一拳打在棉花上,覺得實在沒意思,也就不再言語,專心給岑鯨看診。
過了大約一個半時辰,岑鯨登上長公主府的馬車,離開了別苑。
三天后,岑鯨再次借長公主府的馬車去別苑,蕭卿顏聽別苑宮人傳來消息,得知沈霖音對岑鯨說的話,便提出要和岑鯨一塊去。
若放在以前,有人對岑吞舟說難聽的話,蕭卿顏只會在心里覺得不爽,等著岑吞舟自己去報復。
后來兩人關系不好,蕭卿顏不僅不會管,還會在面上表現出一副拍手稱快的幸災樂禍樣。
然今時不同往日,岑鯨被證實命不久矣后,蕭卿顏對待岑鯨帶上了幾分以往從未有過的小心與憐惜,想著怎么也要替岑鯨出一回頭。
可惜,岑鯨適應了一個多月,實在習慣不了這樣小心翼翼的蕭卿顏,就在車上別了蕭卿顏幾句,把蕭卿顏給氣清醒了
憐惜什么,她岑吞舟那么欠,哪有半分需要憐惜的樣子
馬車一到別苑,蕭卿顏不等隨從掀簾子就從車里出來,語氣非常糟糕“說要陪你來的我大抵是個傻子”
“我也沒說什么。”岑鯨跟在蕭卿顏身后下馬車,被站定后轉身的蕭卿顏砍了一記鋒利的刀眼,面上反而帶出笑意。
兩人被下人領著去見沈霖音,這次有蕭卿顏在,沈霖音果然沒有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