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夏素白可以被婆子糊弄。李關山這個實打實殺出來的將軍卻一眼就發現這婆子說話不老實。
她貌似對李家的地位和環境充滿敬畏,實際上她眼神閃躲,根生媳婦抱孩子的事和過后那塊襁褓的事說的極為仔細,偏偏根生媳婦拋棄孩子的事她只是一句帶過。
于是李關山背著夏素白又問了這個婆子一次,這一次這婆子嚇破了膽,只得把孩子快要死的消息說了出來,“大老爺,不是我故意不說啊,只是我也真沒見著孩子咽氣,就是看著孩子像不行了,畢竟那時候也沒東西給她吃呢。”
那時候根生媳婦見襁褓華美,還打著把孩子抱走,有貴人來尋找就要錢的主意,只是后來貴人沒等到,孩子快死了,他們也在躲匪徒和暴民,這孩子只能被拋棄。
那婆子跪在地上砰砰磕頭,李關山手足冰涼,揮手讓人把婆子帶走,想了好大一會兒,他決定瞞下這件事,就算給妻子一點希望吧。
女兒剛丟的時候李關山感觸不深,后來和夏素白產生矛盾差點分開,最后兩人又和好,李關山開始冷靜看待母親,這時候他才感到細細密密連綿不絕的痛和悔。
只是孝道大如天,他不能去譴責母親,有的痛苦只能自己承擔。
這十幾年來對女兒的思念已經被夏素白刻進了骨子里,可日子還得往下過,她還有兩個兒子要照顧。
如今,兩個兒子都取得了秀才的功名,爹是將軍,娘也出身名門,家中還有爵位,李文清和李文博也是京城丈母娘眼里極好的女婿人選。
夏素白把思念女兒的情緒壓下,替兩兒子操持婚事,武官之家的孩子有功名,那選擇妻子的范圍就廣泛多了。
跟隨武安帝在京城定居的好些武將,只能互相聯姻,那些文官根本不考慮他們,只李家的主母是夏家嫡女,且兒子又得了功名,于是李文清和李文博的媳婦人選就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姑娘。
李關山的同僚羨慕的眼內滴血,無論什么等級圈子,沒有合適的條件和恰好的契機旁人根本融不進去,因為所有的圈子都排外,李關山運氣太好了
跟隨李婆子的嬤嬤又在潛移默化的教訓李婆子,“大公子二公子說的親可好了,一個是太仆寺少卿呂家的小姐,一個是監察御史盧家的小姐,都是夫人娘家牽的線,也是大公子和二公子爭氣,得了秀才的功名,兩親家聽說咱們家兩個公子還有望考舉人,那心里可高興啦”
你兒子的前程是夏家托舉的,你孫子的婚姻是夏家牽線的,你所有的榮華富貴都來自你兒媳婦,你還敢立你婆婆的威風試一下
李婆子就是一個鄉下普通老婦人,她當媳婦的時候被婆婆磨搓,那輪到她當婆婆了,她認為自己當然也要磨搓一下媳婦,這才公平啊,要不然她受過的苦去哪里找補
可一開始她確實磨搓了媳婦,然后弄丟了孫女,接著差點讓兒子丟了好前程,現在李婆子早就沒了半點磨搓夏素白的心思,她恨不得躲著夏素白走。
之前她盲目自信,覺得嫁到她家的人就得聽她的話任由她施為,沒成想夏家居然鼓動女兒和離,兒子也沒辦法,那一次把李婆子嚇壞了。
李婆子的依仗全在兒子身上,兒子都拿不住媳婦,皇帝還站在兒媳婦一邊,她更加害怕,所以進京這幾年李婆子乖的像小貓。
她也不大在京里,多半是在別莊生活,李婆子更喜歡,覺得和那時候鄉下的日子差不離,只她現在能帶著丫頭婆子去田間地頭查看,不用自己動手,只要聽人奉承就行。
聽了嬤嬤的話,李婆子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道,“那是她親兒子,肯定要選好人家的閨女,只三郎四郎也慢慢大了,也叫她娘,她也得費心尋摸兩個好姑娘才是。”
嬤嬤笑道,“您老就放心吧,三郎四郎也是老爺的兒子,老爺必定不會薄待了。”
想啥美事呢,三郎四郎現如今還沒個正經名字,將來不過隨便找兩個小吏之女,然后給筆銀錢分出去單過罷了,還想扒著夫人娶名門貴女,做夢去吧
當初你怕夫人薄待這兩個孩子,一心帶走自己教養,看你教出來兩個啥現在想讓夫人費心晚了。
京城下了第一場雪,秋水和秋林生還有姚瞎子一起待在屋子里享受著溫暖,桌上有瓜子和花生,還有酒。
現在林秋生和姚瞎子早就不喝劣酒了,酒壺里的是梨花白,一貫錢一斤,以前他們還喝過幾十個大錢一壺的酒呢。
秋水在一邊盤賬,如今來錢的渠道還不少,得仔細算,秋水盤賬和其他人不同,她不用算盤,就在紙上列算式,盤完賬之后草稿紙被她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