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繁華盛景一如往昔,兩道身影同時落入了一處谷中。
沈醇牽著那白衣人的手,沿著道路緩緩前行,時不時提醒道“小心腳下。”
那白衣人修身玉立,生的一塵不染,可在眸上卻系了一根絲帶,遮住了雙眼,讓他只能隨同牽著他的人前行。
不能視物,其他的感官卻會十分的明晰。
“有桃花的香氣。”白竺說道。
“那是曾經那棵桃樹蔓延開來的。”沈醇笑道,“仙界一天,人間一年,數百年未見,此處已跟從前有許多不同。”
沈醇牽著他前行,伸手拂去了要掃在他面孔上的花枝,清涼的露水濺落,白竺抬手摸了一下臉頰,放在鼻尖仍有桃花的香氣。
“小心臺階。”沈醇說的時候白竺踏過了門檻,摸到旁邊的木門時心中動了一下,“這是曾經的那個門。”
他記得上面三寸有一處修補的木痕,那是被手觸摸過無數次的記憶。
雖歸仙界,曾經的記憶卻仍然清晰至極。
“對。”沈醇笑道,牽著他到了桌邊。
白竺摸索著此處的痕跡,松開了他的手,一如的行走在其中,他的床帳,桌椅,竹榻,那些醫書和瓶瓶罐罐,都還完好無損的擺放在原本的位置。
白竺聽到腳步聲的時候轉身,從臉上扯下了那根絲帶,曾經的一切呈現在了眼前,簡單的木屋,修補過的門,探入窗戶的桃枝,還有立在屋中的人。
那一世是有遺憾的,遺憾未能好好的看他,遺憾未能在此地相守一生,遺憾未能履行江南之約,就那樣死別。
可如今,心中的遺憾似乎因為眼前的一幕而化解了。
“此處不是被燒了”白竺看著他說道。
“這是我們的記憶,豈能由他說燒就燒。”沈醇笑道,“他燒的只有谷中的花草,這座木屋,桃樹,還有莓果皆留下了。”
至于曾經埋在這里的尸體,自然也被焚燒殆盡,如今找不到絲毫的氣息了。
“你有心。”白竺打量著此處,走向了窗邊。
曾經不可見的谷底,如今遍布桃花,他走去其中,仍可見當年的那條小溪,只是似乎因為流水潺潺,有所拓寬。
他四處打量,沈醇只靠在門邊看著,有些東西不得不經歷,遺憾卻可以彌補回來。
仙界的清絕仙君是獨當一面的,曾經的幽谷谷主也是同樣,雖樣貌有些許改變,但站在那處,同原本一模一樣。
“阿白,我們在這里住下來可好”沈醇看著以手輕觸桃花的人說道。
白竺轉頭看向他道“好。”
他如今無事一身輕,隨他到何處都可以。
“我說的不是以仙君身份,而是以凡人的身份。”沈醇走到了他的面前,將他抱起放在了那棵歪脖子的桃樹上道,“不是清絕仙君與南緣仙君,而是幽谷谷主白竺與殺手沈醇。”
曾經錯過的一生,現在可以補給他。
白竺看著灼灼桃花中仰頭看著自己的人,抬手摸著他的面頰道“好。”
幽谷之中重新迎來了它的主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白竺穿著布衣,背著背簍,提著藥鋤在山間采藥,采回的藥草一一配好,制作成了各種各樣的藥丸,在秋收時隨著一筐又一筐的桃子被帶出谷,又由沈醇換了布料和吃食回來。
衣物沾上的泥土親自動手清洗,晾曬,破損的地方會自己修補,到了天涼時,將曾經有些薄的被子收攏起來,取出一床厚的,在油燈的燈光下兩人同榻而眠。
或是說說谷外發生的事情,或是規劃著將來的計劃,或是纏綿恩愛,一宿天明。
“這次攢下的銀子有二百兩,再過幾日天冷,我們去江南過冬。”沈醇同他一起看著屋檐上滴落的雨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