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被問起來,于佩音回答得干巴巴的,連眼神都透著漠然,“我在三中讀書。”
這么多年過去,她怨過母親,也恨過母親。曾經無數次被打之后,饑痛交加地縮在小床上,咬著嘴唇,默默流眼淚“媽媽,你什么時候回來,什么時候帶我走”
但是,一次又一次,媽媽沒有回來,只有她一個人承受這些。她漸漸變得麻木,不再愛媽媽,也不再恨她,心中對她的印象逐漸模糊,開始不再想她。
多年后,再次相見,她看著媽媽過得這樣好,心里卻沒有多少波瀾。
她猜到了,媽媽不回來,很有可能過得好。當然,也有可能過得不好。
她曾經也陰暗地想過,她過得不好,拋下她走掉的媽媽,最好也過得壞。但那都是不成熟的時候了,她現在長大了,不會再想那種幼稚的事情,她過得好也不錯。
“你要愿意的話,可以給我一點生活費。”她干巴巴地說道,眼里沒有多少期盼。
她愿意給就給,不愿意給就算了,于佩音沒抱多少期待。
不過她知道,媽媽現在有錢了,多半會答應的。
“你跟我走吧。”施玉濃卻捂著眼睛,哽咽地說道。
雖然女兒的話不多,但是還用說什么呢看看她的穿著,看看她的身體,看看她世故而冷硬的眼神,以那個混蛋的無恥和狠心,還用多說什么呢
于佩音很意外“你要帶我走”
“你還沒有成年,那個人又死了,理當由我來撫養你。”施玉濃說道。
她簡單說了下自己的情況,她已經再嫁了,有丈夫、孩子,家境不錯,在c市生活,她可以將她的學籍轉過去,讓她讀更好的高中。
于佩音冷漠的心,終于在這一刻,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她已經對母親沒有多少期待了。當年,母親拋下她不管,她怨過、恨過,但是在長大后,也漸漸明白了沒有人愿意生活在一個泥沼里。
被那種混蛋纏住,是個人都會跑。于佩音自己都想跑,假如不是父親意外身故,她現在應該已經跑了。所以,那些怨恨漸漸淡了,她不再恨她,反正她靠著自己也長大了。
只是,當聽到母親說,愿意帶她走,還愿意供她讀更好的高中時,她不可遏制地心中動了動。
對于母親,這個血脈相連的親人,終究有些東西難以割斷。她收拾了自己最體面的一套衣服,帶著自己所有的書,以及一顆微弱跳動著希冀的心,跟施玉濃去了c市。
“你還有一個妹妹。”路上,施玉濃對她介紹道“她叫菁菁,是個很活潑的孩子,你會喜歡她的。”
于佩音會喜歡她嗎她不保證。那個女孩獲得了媽媽這么多年的愛,她不去嫉妒她就不錯了。
“我會盡量的。”她抱著書包,干巴巴地道。
然后,她的世界受到了沖擊。
巨大的沖擊。
乘坐的舒適轎車開進了一座別墅里。
別墅很大,有花園,有泳池,有噴泉雕塑。花園里的草坪,修剪得那么整齊,像是電視劇里演的樣子。
她緊張得抱著書包,腳下仿佛沒有了知覺,發飄似的,跟著施玉濃往里走。邁上臺階,進了門。
隨即,她感到了頭暈目眩。
光潔的地板,仿佛會發光一樣。寬敞的餐廳,巨大的客廳,看書的地方,品酒的地方,開茶話會的地方一樓大得望不見邊,而一座座亮晶晶的玻璃架子,折射著吊燈的光芒,晃得她眼睛發花。
她還沒走進去,已經能夠想象到,這座豪華得安裝了電梯的別墅,其富貴豪奢的程度,比電視劇里演得還驚人。
她不嫉妒妹妹了。這一刻,于佩音心想,她嫉妒不起。那個女孩兒,天生命好,不是她這種人能嫉妒的。
但她很快被打臉了。
“媽媽”因為是周末,學校里放假,阮菁菁也在家。她聽到樓下傳來的動靜,像是一只快樂的小鳥,飛奔下樓梯。
看看,她穿著什么啊
潔白得仿佛云朵織成的裙子,上面綴滿亮晶晶的碎鉆,如果是之前,于佩音可能以為,這是縫上去的水鉆。但是現在,見識了這座別墅的豪奢之后,她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