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跟他們是一樣的。
他以為他們不同。蓋蓋等人,沒骨氣,出賣自己,低三下四地討好人,獲得了額外的資源。而他脊梁挺直,謹守本心,從不對任何人彎腰,靠著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一直是這么以為的。
但原來,他跟那些人沒什么不同。
他們靠著她栽培,靠著她捧,靠著她砸錢,走到了今天。而他,也是靠她栽培,靠她罩,靠她投錢,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他一樣是靠女人,花著女人的錢,一步步走到今天。
邵子秋不愿意再想下去。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就是深淵,他已經受到足夠的震動。但是,念頭不受控制地紛涌而出她曾經喜歡他,因為喜歡他,才愿意栽培他,拿錢投資他。
她不是因為他的才華。
他一點都不清白,他從來不是靠著自以為的才華,獲得了最初的投資,獲得了后來的幫助。
不是的。
頭疼欲裂,他情不自禁地垂下頭,雙手抱住了腦袋。
“他聽到你說的話了。”灰總將這一幕匯報過來。
韶音已經做完訪談,在休息室等人。一邊喝著香濃的咖啡,一邊隨意回答“他總是不問,我只好主動說給他聽了。”
人啊,有事不能憋在心里。
憋得久了,就會不快樂。
不快樂久了,會抑郁,會生病,身體內分泌會失調,說不定還會染上頑疾。
作為給她賺錢的一號種子,韶音有必要表示一下關心和呵護。既然他想知道,那就說給他聽,讓他早點解開疑惑,打開心扉。趁著年紀輕,保持一個棒棒的身體,多給她賺幾年的錢。
“好體貼啊。”灰總撇撇嘴道。
大魔王的貼心,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至少被她關心和呵護的邵子秋,就大病了一場。
這些年奮力拼搏,不管多苦多累,邵子秋都很少生病。但是這次,不過吹了點冷風,感冒就來勢洶洶。
頭疼,鼻塞,喉嚨腫痛,吃藥吃不好,打針打不好,眼睛看不了電腦和手機,一看電子屏就流淚,被要求臥床靜養。
這一養,就是七八天。
他每天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不想看電視,不想讀書。想工作,卻不能工作,也沒有人把工作帶給他。他只能躺在床上,吃了藥就睡,睡醒了發會兒呆,吃飯吃藥,繼續睡。
醒著的時候,腦子里總是塞滿了亂七八糟的念頭,他其實愿意睡覺。睡著了,就什么都不想。
偶爾也會做夢。
夢里,他沒有將蓋蓋介紹給她,他一直是她身邊的人,是她的心尖尖,被她捧在手里呵護著。
夢里,他驕傲極了,總是揚著下巴,從不低頭。但她依然對他很好,很好很好,比對蓋蓋還要好十倍。
他沒吃什么苦頭,也沒走什么彎路,順利創辦起公司。上市的當天,他想對她說,你不辜負我,我也不辜負你,我們在一起吧
他之前一直不松口,就是因為拿了她的錢,他心里覺得低她一頭。但現在不一樣了,他站起來了,她沒他有錢了,他們可以在一起了。
她雖然有點傻氣,但世上不會有人比她對他更好了。他看到她,就覺得安心。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沖,一回頭,她就在那里。
然而,夢里的他卻拿出一張卡,說道“這些是三倍還你的錢,你走吧。”
后面的事,邵子秋記不清了。
他醒過來,睜著眼睛,怔怔看著冷色調的臥室,寬敞到有些冷曠的房間,仿佛涌動著冷颼颼的東西,讓他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他摸過枕邊的手機,解鎖,打出通訊錄,找到一個號碼,撥出去。
“喂。”電話接通后,對面響起女人柔美的聲音,“小邵啊,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你不是在家養病嗎身體怎么樣了”
邵子秋張了張口,想說的話涌在嘴邊,卻仿佛遇到一張薄薄的,但卻突破不了的屏障,怎么也沖破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