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年不跟人說話,口舌僵硬,背起這些囑咐,也是磕磕絆絆、毫無起伏。
韶音沒打斷她。按著她在桌邊坐下,低聲道“我褪去你的外衫。”
“哦。”梅氏口中勸說的話頓了頓,然后繼續說下去“老爺心里總是惦記你的,有這樣的好機會,都會想著你”
韶音任由她說著。
并沒有去扭轉她的想法。
梅氏苦了一輩子。她這樣一個天賦平平,還生了一個廢物女兒的婢女,在關家過得日子,那真是狗都不如。
不是比喻,而是實情。母女兩個,平時吃的、用的、住的,連家里養的狗都比不上。
狗還能天天吃肉,她們只能吃殘羹剩菜,有時候連殘羹剩菜都沒得吃。
但梅氏沒抱怨過,因為她覺得這是應該的,誰讓她沒本事呢老爺嫌棄她是應該的,大家不理她是正常的,她還能夠活著、能夠養活女兒,就是關家給她的天大恩德。
她對強者有一種天然的臣服欲。這是她生活的環境所導致的,并不好扭轉。
除此之外,她能夠這樣想,也是對自己的一種防御和保護。如果不這么想,她可能痛苦得過不下去了,現在至少還能心滿意足地活著。
“音音,你給我扎針干什么”終于將關四老爺囑咐她的話,對女兒說了一遍,梅氏才想起來問道。
韶音往她身上扎了一百多根銀針。
“給你去沉疴。”韶音說道。
起身走出去,叫來青鳥“打一桶熱水來。”
梅氏怔怔地看著她。
“你現在住哪”韶音走回來,在她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隨口問道。
她態度過于自然,以至于梅氏也忘了拘謹,答道“還,還住在咱們那個院子。”
韶音抿住唇,視線偏轉,瞧了瞧剛剛從梅氏身上褪下的華服。
老東西,盡做表面功夫。
“嗯,回去給你換。”韶音收回視線,垂眸飲了口茶,非常自然地說道“我跟老爺說,給你撥兩個婢女,照顧你的起居。到時候你別拘謹,該怎么就怎么。”
梅氏嚇了一跳“不,不能”
“你別動。”韶音制止她,神情一如剛才,平淡極了,“只能先這樣了。我現在岳家,脫不開身。等我回去了,就接你到身邊來。”
梅氏不動了。
怔怔看著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兒“音音”
“瞞著你,是我不對。”韶音接著說道,放下茶杯,“師傅不讓我說,我也只能瞞著你。”
梅氏一聽,心中頓時腦補出整件事情的經過。她的女兒,根本不是廢物,而是璞玉。被高人發現,教導她習武,只是要求她不能對外說。
“委屈你了。”她忍不住道。
女兒明明是天才,卻過了這么多年廢物的日子,梅氏覺得女兒受了太多委屈。
“沒什么。”韶音淡淡道,“如今不是苦盡甘來了嗎”
梅氏一聽,忍不住就笑了。
兩人說話時,青鳥已經將內室的一只大木桶倒滿了水。
韶音站起身,往里面倒一包包的藥材“也是給你去除沉疴的。”
梅氏長年辛苦勞作,睡不飽,吃不好,穿不暖,一身的病痛。
她自己不說,習以為常,韶音不能裝不知道。
“這,這”梅氏怔怔的,想問她,這要花多少銀子
但是又想,女兒現在是天才了,據說還打敗了岳家的少主。那么,關家給她銀子花,不是應該的嗎
“會有點疼,你忍著些。”韶音見她不動,便扶她坐進去。
梅氏怔怔的,被她扶著,坐進木桶里。
視線一刻也沒從她臉上移開。
過了一會兒,藥性開始鉆入肌膚,刺痛感令她清醒,她陡然抓緊了木桶的邊緣,眼里迸出淚花“音音”
原來,原來她還能指望女兒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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