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熟悉的味道。
他登時瞳孔微縮,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是之前托徐弈棋帶的藥材和香料。
蘇聞禹抿了抿唇,手頭的動作頓時慢了下來。結果下一秒,像是想什么來什么,徐弈棋的電話正好就打過來了。
“聞禹,我之前收拾東西的時候沒注意,好像把你要的那幾味藥也一塊兒放箱子里面了,你有看到嗎”
他那邊的環境有些嘈雜,嗓門也不得不跟著提高,蘇聞禹聽得耳朵嗡嗡的,只好先把手機拿到離自己稍遠一點的位置。
“我收到了,這次又麻煩你了。”
這些草藥雖然不算太稀有,但要是自己去買卻很難買到正宗的,徐弈棋在那邊有熟人門路,通過他采購會方便一些。
“客氣什么,這都小事兒。不過嘛”
電話那頭話鋒一轉,語氣瞬間變得涼颼颼的“這些草藥搭配洋甘菊,是為了舒緩疲勞,再加上你的特調香,比安神木還好用。最近霍大少是又有棘手的新項目了”
這猜測一擊即中,蘇聞禹也沒有否認“嗯,他前陣子出差比較多。”
霍城的睡眠質量一直不太好,工作忙的時候尤為嚴重,所以身邊常備褪黑素,就是為了防備失眠的情況。
但褪黑素不能常吃,用得多了還容易產生依賴,可霍城固執,不肯找醫生,也不肯想其他辦法。
蘇聞禹心里著急,想到自己小時候睡不好,奶奶曾經用過一些土方子調香助眠,就抱著試試看的心理照著做了一次,沒想到效果很顯著,所以之后家里就一直備著香,還自己想法子改良。
“不是我說,你對他也太上心了,他對你也這樣”
別看徐弈棋平時神經大條,經常嬉皮笑臉地調侃霍大少闊氣又體貼,心里卻跟明鏡似的。
自己這個好友陷得太深,可以說是一頭栽了進去,但很顯然,霍城那邊并沒有給出同等的回饋。
前幾天,他大半夜黑燈瞎火地一個人待在工作室,說自己在找靈感,現在回頭想想,其實有點可疑。
“一段好的感情,是需要雙方平衡的,你說對不對”他踟躕了半天,還是沒憋住,暗示了一句。
蘇聞禹呼吸微滯,一時有些失語。
他從來報喜不報憂,不想讓親近的人為自己擔心,卻沒想到,自己一直小心掩藏的,苦苦支撐的東西,在好友面前其實早就無所遁形。
“嗯,我知道。”他低低地說,沒有反駁。
感情里的平衡固然好,可是有的關系,也許注定會走向不對等。
蘇聞禹和霍城熟悉起來的時候,正趕上他人生里最灰暗最疲憊的一段日子。父母過世,他半工半讀,還要照顧精神不濟的奶奶,已經心力交瘁。屋漏偏逢連夜雨,曾經的好心長輩還一路糾纏要他還錢,甚至追到了他打工的地方。
“小蘇啊,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按照道理,還要喊我一聲張伯伯,你小的時候我還照顧過你幾天呢。可你爸借走的是我的救命錢,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我肯定不能找你一個孩子來要錢啊”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很辛酸。
逼仄的休息室里,他的聲音很大,像是想讓別人都聽見,偏偏眼神鬼祟地閃爍,對于怎么借的錢,什么時候借卻含糊其辭,其實很可疑。
可是當時的蘇聞禹根本想不到這些。
他這人吃軟不吃硬,要是潑皮無賴上來耍橫,他早就拿著掃帚把人打出去了,可一對上態度誠聲淚俱下的張伯,反倒手足無措起來。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只是要求他償還父親生前欠下的債務。
蘇聞禹沒有理由拒絕。
就在這時候,霍城出現了。
他不知道聽了多少,臉上神色很淡,冷不丁突然靠近蘇聞禹,壓低聲音問道“你父親有留下遺產嗎”
溫熱氣息打在耳廓,讓他的耳朵都開始發燙。
明明還沒到無話不談的關系,蘇聞禹卻對他莫名地信任,很誠實地搖搖頭,也學著他的樣子壓低聲音回答“家里的錢都用來治病了,住的房子是奶奶的,他什么也沒有留下。”
霍城的眼瞳立刻閃過一絲鋒芒,他牢牢盯著老者,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抱歉,法律明文規定,沒有繼承遺產的情況下,子女對父母的債務,不具有償還義務。”
“可、可是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張伯又開始哭,“而且我對這孩子也算有恩,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