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已似八旬俗人的管伯,就佝僂著背,跪在長階外,替他求情,跪到雙膝殘廢。
他就在寒冰洞內求啊,求那個被他放在心尖上雪一般的少年。
他求告訴管伯不要離開劍宗。
或者不愿傳話也行,他遞出錄有自己聲音的留影石。遞出去前,他怕血污弄臟了那不染塵埃的白衣,他使勁地在自己血衣上擦干凈手,才敢把留影石放在上面。
他說“師兄,我沒求過你任何事。只求你能把這留影石帶給管伯,他看見了會明白你什么都不用做,把這個給他就行了讓他不要離開劍宗,等我沉冤之后,我就可以出去見他了。”
仿若與冰寒徹骨的寒冰洞融為一體的少年并未接過,他看見那雙雪眸中映著滿身血污、骯臟不堪的他,里面滿是嫌惡。
他急了,額頭磕在寒冰之上,一下又一下,血液拖曳了一地。
寒冰洞位于劍宗秘地,千里冰原,僅有化神之上才有機會進入。管伯僅有金丹期,根本進不來。他此遭被人陷害,能這樣恨他入骨,讓他身敗名裂的,定不會輕易放過他身邊的人。
而他身邊的,對他無比重要,又無自保之力的人僅有管伯。
術修一脈凋零,加之劍宗已無人再信他。一出事,連自己查探真相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見管伯一面,如今他又被關在這里出不去,管伯會出事的一旦管伯離開劍宗,一定會出事的
磕了不知多少,那人終于用一縷靈氣帶走他掌心的留影石,還沒等他心中重石落下,謝字卡在咽喉里。
留影石在驟縮的瞳孔中變成了齏粉,散落了一地。
“楚漠,我信你,只因師父在仙逝時曾說過,必須彼此依靠,相助相幫。但別人之事與我無關。你行事素來不成體統,膽大妄為,不知天高地厚。此次魔修一事,權當讓你長長記性。”
是啊。
他不知天高地厚,他性子倦怠又貪戀世間一切繁華,永遠學不會劍修的沉穩淡漠。
可是不該讓管伯來承擔啊
裹挾涼意的晚風吹過火堆,楚漠話音一頓,他搖了搖空蕩蕩的酒壺,狐貍眼一彎,看向這群弟子,笑道“喂,愣著干什么”
他遞出酒壺“裝上啊,這里面沒酒了。”
一片沉默中,三師弟從自己儲物空間里拿出一壇滿滿酒。
“哈,你小子果然藏著有好酒啊。”楚漠接過一邊嘀嘀咕咕,一邊拍開封泥,像是最好的止痛良藥,他抬起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靈酒又濃又嗆,他卻喝的格外暢快。
靈玉門十個又吵又鬧的十個弟子,這次罕見地安靜,沒再催促楚漠講接下來的事。
喝了大半壇后,約莫這酒著實醉人,楚漠雙眼帶上幾分茫然,他擦了下嘴。
再后來,得到管伯的消息就是用盡方法陷害他的那位劍宗長老的親孫,那人來到寒冰洞鐵牢前,欣賞著他的狼狽樣。
他溫聲細語對他說,說管伯啊,求人不得,于是自己離宗去發生事情的那地,準備親自查明真相。
他說,管伯太老了,老到體內的金丹黯淡無光,喂妖獸吃,妖獸都不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