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遠將干脆面的最后一點碎渣舔干凈,有些意猶未盡,又去聞了聞書包里的東西,不禁打了個噴嚏,瞬間沒了興趣。
他趴在另一堆干草上,看著睡得正香的任遙,心情復雜。
三天前,他在一個不怎么合適的地方遇見了她,電光火石間,頭腦瞬間清明,從此擺脫了渾渾噩噩的狗生,從這個角度來說,她應該是他的恩人。
然而,一想起自己通了人性后,跟在這家伙后面,整日被欺負,便覺得做一只狗,蠻好的,做一只沒有人性的狗,更好
因此,他一點兒也不感謝任遙,不然,也不會為了一口干脆面,和她大肆叫囂,還差點兒引來了外人。
這叢荊棘,可是費了他們好大力氣才找著的,為了開辟這片空間,他身上的毛被這彎刺勾走了好幾塊,讓他本就不茂密的毛發更是雪上加霜。
反倒是這家伙,啥也沒干,最后完工了,卻占了最大最柔軟的草地,有時候他甚至會懷疑,他倆之間,究竟誰是狗
他也不是沒想過反抗,但是這家伙,別看她長得跟瘦雞似的,力氣卻大得出奇,還有反正他打不過
也就趁著她睡著這會兒,他敢稍微造次一下,對著她齜牙咧嘴,擺擺威風。
任遙睜開眼睛,手臂枕久了發麻,趕緊換了個姿勢,側身一看,便看到那只狗精對著她面色各種猙獰動作比腦子快,等反應過來,這傻狗已經吐著舌頭,躺地上了。
“呀,咋躺地上了,還不快起來”任遙熱心招呼,仿佛剛才那一拳頭,不是她打的。
任遠
既然他不想起,任遙也不勉強。
遙想三天前,她放學路過一間茅廁,看見這家伙像被雷劈了一樣定在那兒,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還以為打擾它進食了,正想離開,不料下一秒,這家伙就像瘋了一樣沖了過來。
她和它干了一架,九歲兒童大戰野外惡犬,過程沒有超過三秒,對方就像條死狗一樣躺在了地上“誒喲,我的腰我的腰”
這是遇上碰瓷的了她對自己的身手非常有信心,絕對沒傷著它腰,正想幫社會教訓教訓它,電光火石間,她突然反應過來――這家伙,說人話
之后,在她的武力威脅下,它說了更多的人話,譬如
“大爺,我錯了,求你別打了。”
以及
“大爺,行行好,賞口飯吃吧”
最后,她將他帶回了家,家里的老爺子也不反對,這家伙算是在她家落了戶。
“對了,你還沒跟我交代你的身家,成年了嗎以前住在哪兒結婚了嗎夫妻感情和睦不又怎么會淪落到刨糞坑的”任遙突然想起還得查一下這狗的戶口,即便是養寵物,也得身家清白啊。
任遠趴在地上裝死,直到任遙亮出了拳頭,他才哼哼唧唧地吼了句“不知道”
拳頭在空氣中揮了揮,他趕緊蹲坐在地,兩只前腳整齊地放在前面,乖巧地答話“在遇見您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看見您的一瞬間,佛光普照,您就是在世菩薩,點化了我的生命,給了我名字。”
他說了這么多違心的話,死后一定會下地獄的,任遠的靈魂在捶地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