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婭拉又一次滿面淚痕地醒來。
她猜自己可能又做了什么很慘淡的夢,但夢也只是夢而已,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什么值得悲傷的事了。
也沒有任何值得她高興的事情。
她呆呆地躺在被窩里,等待淚痕在臉上自然風干。她聽見門外的鈴聲,孤兒院的老師在走廊上召喚大家起床,她知道接下來老師會一個一個清點孩子們的數量,最終又發現她躺在床上不動,然后直接進門來把她叫起
自從齊婭拉死后在這個10歲孤兒的身體里重新醒來,這樣的日子已經循環了一個禮拜。
她的英語不算很差,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出國的同齡人中相當好的那一批。但她還是會偶爾聽不懂孤兒院里老師和其他孩子口音很重的英語,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沒有和其他人交流的意愿。
為什么不能讓她就這么死了
為什么還要讓她重新活一遍
這個世界的她壓根兒就沒有父母,連一個要告訴她未來目標的人都沒有,那她究竟要怎么活
齊婭拉一動不動地躺著,在臉上的淚痕干透之后,老師果然進來找她了。
“齊婭拉。”老師嘆了口氣,“你這樣下去不行你一定是生病了。”
她慢吞吞地扭頭去看老師,然后沉默地坐了起來。她知道接下來如果自己繼續一動不動的話,老師就會過來手把手幫她穿衣服。齊婭拉雖然什么都不想做,但她至少還有些成年人的自尊心。
“我給你聯系了一個心理醫生,她是一個很專業的人,今天她會來找你談談。”
齊婭拉一聲不吭地穿著衣服,把自己的睡衣疊好,然后站起來疊被子,對老師的話沒有半點回應。
“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心理醫生她不會傷害你,只是來找你聊聊天,不會給你扎針也不會讓你吃藥的。你也盡量和她聊一聊,讓她知道你出了什么問題,好嗎大家都想幫你,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齊婭拉的眼角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她對“我們都是為了你好”這種話有些生理性不適。
但最后齊婭拉也還是沒有說什么,她離開了自己的房間,沉默地走向食堂。
老師的速度真的很快,齊婭拉剛吃完飯,她就喜氣洋洋地走進食堂,叫齊婭拉跟她去見見那位心理醫生。
老師的喜悅令人理解,實際上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也都把心理醫生和臨床醫生看成了同一類,覺得只要是讓醫生下了診斷開了藥方進行治療之后,患者很快就會被治愈。
并不會。
就連臨床醫生也經常會束手無策,他們的存在只是為患者陪伴和安慰而已。
齊婭拉走進這間專門為她們騰空的小房間時,第一眼就看出那位有些緊張等待著她的“心理醫生”恐怕并不專業。戴著一副框架眼鏡的棕發女子似乎也就二三十歲左右,穿著一件學院風很濃的開襟毛衣和同色系配套的長裙,看起來比她這個需要進行心理評估的人還要坐立不安。
“你好,齊婭拉。”棕發女子對她露出一個不太合格的燦爛笑容,“我是布萊德爾,今天我想和你聊聊天,聊聊你自己你可以坐在我對面,想喝點什么嗎”
齊婭拉快速地上下掃視了一圈這位布萊德爾小姐,很快就在心里對她做出了判斷大學生,或者剛大學畢業,可能有一定的心理學或者相關專業的基礎,但一定沒有怎么接觸過真正的精神障礙患者
她來到布萊德爾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兩條腿在輕微晃動兩下之后就并攏不動了。
“隨便。”齊婭拉說。
布萊德爾也在同時打量著她,她從桌上的茶壺里給齊婭拉倒了一杯熱茶,輕輕地推到了她面前“有些燙,你可以等放涼了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