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琢那邊也沒好到哪兒去,都是天還黑著就被叫起來了,眼下才剛剛丑時。
他被人拽起來的時候,臉色臭極了,待看到自己親自改的禮服的時候,臉色就更臭了。
這是他親自給逢喜改的禮服
上面每一個針眼兒他都無比熟悉,現在這套禮服,要穿到他身上。
大家只當他是起早了頭暈,于是給他端紅糖湯圓來吃。
蕭琢心懷怨氣地將碗里六個湯圓都吃了,問“還有嗎”
換平常聶夫人興許是想把他腦瓜子扇飛的,但今天大喜之日,她只有傷感“你今兒成婚,麻煩事兒多了去了,吃多了不方便。”
蕭琢被聶夫人從床上薅起來,揉了揉太陽穴,聶夫人問“還難受嗎難受娘再拿艾草給你熏一熏。”
蕭琢慌亂地爬下床“不難受了不難受了。”
他每次互換身體的時候,別的都好,只是最難適應的,還是逢喜父母的愛。
這種父母之愛,對于他來說過于陌生了,他這輩子從未體會過,所以也格外的不知所措,直到現在都難以適應。
蕭琢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也不知道該怎么接受。
他現在又忍不住想,逢喜的父母對她那么好,她若是跟自己過日子,萬一受委屈過得不好怎么辦
他覺得逢喜可能會想家。
“你不難受就行,去泡個澡,然后換衣裳,等會兒你幾個伯母和嬸嬸過來。”聶夫人撫了撫頭上簪著的紅花,去外頭忙了。
萊州的規矩,出嫁女的父母雙親,都要在頭上簪紅花,蕭琢看著那朵嫣紅的牡丹翩然離去,長呼了一口氣。
他躺在寬敞的浴桶里,水里浮著雕刻成花瓣形狀的柚子皮、花椒等物,都是辟邪趨吉的東西。
頭縮進水里,咕嘟咕嘟吐了幾個泡泡,有點辣。
誰能想得到呢,成親當日,新郎成了新娘,他不管,他明年一定要誆逢喜再辦一次婚禮,他怎么著也得當次新郎。
凈面是逢喜的二伯母來做的,她下手穩準狠,蕭琢除了臉上感覺到微微發熱之外,沒什么別的感覺。
怕弄亂的頭發和妝容,于是先穿的禮服,這衣裳蕭琢自己改的時候沒發現,現在掛到逢喜身上,他才意識到,這身衣裳對于她來說著實有些沉了,還要穿一天
他皺了皺眉,心里突然還有點慶幸,這衣裳好歹是他穿的,要逢喜穿,一天下來她得累哭。
聶夫人用鴛鴦木梳為蕭琢梳頭,在盆里沾了水,一下又一下梳過那烏黑濃密的頭發,嘴里念著吉祥話。
蕭琢聽見話里的“白發齊眉、兒孫滿堂”忍不住攪了攪手指,微微低下了頭。
白發齊眉兒孫滿堂什么的是好遠之后的事情呢。
梳完頭,聶夫人顯然更不舍了,她抹了抹眼角,又走出去,說是去看看廚房。
于是逢喜那些伯母嬸嬸又亂亂糟糟吵吵鬧鬧地掀開脂粉盒,為他涂脂抹粉,帖花黃面靨,脂粉嗆得他直咳嗽。這輩子他都沒受過這種待遇,當個女人可真是有夠麻煩的。
但是蕭琢也沒亂動,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甭管誰娶誰了,他就想婚禮完美一點。
逢喜那邊也在換衣裳。
嚯,好家伙,蕭琢的禮服也夠沉的,比她的還要沉,頭上頂著的冕冠也好重,九旒的,貨真價實的白玉珠子,她摸了摸到處搖晃的珠串,穩定住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