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進短暫無語過后,指尖順著楚熹的掌心滑到她的手腕,像把脈似的捏了一下。
楚熹連連呼痛“你干嘛啊”
“但凡我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把你這只手折斷,明白嗎。”
“”
“還在這沾沾自喜。”薛進冷哼一聲,松開楚熹的手,吩咐守在帳外的護衛“到醫官那取些活血化瘀的藥膏來。”
“我又不傻。”楚熹不僅沾沾自喜,還振振有詞“我一進去沒瞧見謝燕平,單看他一個人在那,就知道這事有蹊蹺,謝善臻肯定不敢鬧大。”
“呵,你就說,我下次不這樣了,很難”
“行行行,我下次不這樣了。”
護衛很快將藥膏送來。
薛進一邊給楚熹上藥一邊詢問“老四的事你打算怎么辦”
“別提他,一提我就生氣。”
“你沒回來之前他和我說了,他是看見冬兒背著包袱鬼鬼祟祟的溜出府,猜到你要來帝都,怕你有危險,才一路跟著的。”薛進頓了頓,又道“老四如今有種懷才不遇,壯志難酬的苦悶,總讓他待在安陽,他肯定不甘愿。”
“懷才不遇,壯志難酬這兩小詞還挺精準。”楚熹這會已經消氣了,老四再不濟,也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她自覺有責任和義務給老四選一條康莊大道。
可楚茂和這個人,說他壞吧,他認真執著肯吃苦,沒有亂七八糟的惡習,說他好吧,他做事情一根筋,總愛鉆牛角尖,楚熹想把他安排到自己手下都找不到合適的位置,就這么放著,等著,耽擱著,到底惹出麻煩了。
“要不先把他擱在跟前,歸置歸置他的毛病,也叫他見見世面,等回去了,你再掂量著給他尋一個差事。”楚熹抬眼看薛進,有幾分請求的意思,因她所指的差事絕非沖鋒陷陣的大頭兵,好歹得是個體面點的小官,而薛進麾下迄今為止還沒有托關系走后門的先例。
“嗯,行啊。”薛進答應的很爽快,畢竟他能避免軍中托關系走后門,全賴楚熹幫他解決那些棘手的人情世故,譬如慎良家的慎瀚文,廖三家的曹準,楚熹都沒少費心思。
“那就說定了,不過得先晾著老四一段時日,讓他長個教訓,別好了傷疤就忘了痛。”
薛進將楚熹腕間的藥膏全部揉勻搓熱,滿意的收回手“叫他跟著廖三吧。”
因謝燕平主動送了個人情,楚熹也沒吃多大的虧,由楚茂和引發的一場風波就這么歸于平靜。大軍繼續向北前行,過了錫州,來到信州,這片在戰亂之年爭斗最為頻繁的土地。
當日陸廣寧盤踞在信州長武城,與朝廷帝軍對陣三年之久,百姓深受其苦,十室九空,哀鴻遍野,好不容易等到陸家倒臺,又能過安生日子了,偏那一整年都災情不斷,易子而食,難民起義,匪賊成患,種種駭人聽聞的事跡皆源于此地,其景象可謂慘絕人寰。
不過薛軍北上這一路,目之所及處都是一派安寧祥和。
朝廷嘛,到底要面子的,不愿自家窘境被敵方一覽無余。
“小姐,吃飯了。”
“怎么又是這些東西啊”楚熹看著桌上的米粥和炒青菜,忍不住抻長聲哀嚎。
她并非無肉不歡的人,在吃喝上也很少挑三揀四,可架不住伙營炊兵兩個多月不換花樣,不管什么菜永遠一個味道,是真的吃膩了,膩透了。
薛進從后面過來,抬手胡嚕了一把她的頭發,方才撩起衣袍坐到長凳上“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辣的,燉菜,水煮魚”
“你以為這是安陽,遍地從江里剛撈出來的鮮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