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究底,是阿爺的錯,但并不全是阿爺的錯。
我私以為,西北人多少有點自食惡果。
他們一心想著讓薛清懷承襲薛進的皇位,然而薛清懷越大越不聽管教,等他們意識到這小混賬登基必然天下大亂時,已經覆水難收了。
哦,覆水難收是我說的,他們眼下還不覺得,仍滿腔熱血計劃著要讓浪子回頭。
雖屢戰屢敗,但屢敗屢戰,這種精神很值得每一位教書育人的先生學習。
當然,薛清懷也并非天不怕地不怕,真邪門了,他竟然怕我,我都不太愛搭理他,可他一見我就會夾起尾巴。
楚熹管這叫血脈壓制。
不過我回憶了一下,他怕我,應該是因為我的保護傘比他的保護傘更強,但凡我與他有任何矛盾,薛進一貫是護著我的,楚熹好歹還擺公堂,做青天大老爺,講究事實和道理,而薛進則完全無條件的站在我這邊,幫助我建立姐姐的威嚴。
可薛清懷是另一種說法。
有一次我偷聽到他和廖恒說“你別總追在我姐屁股后面跑她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她是個陰陽臉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們都被她給騙了”
廖恒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深知我的為人,我是那么單純,那么善良,那么溫和,自然不會相信薛清懷的污蔑。
薛清懷為了救廖恒于水火,說出了我的秘密。
他說,他看到我讓莊尋脫掉中衣跪在地上,并拿蘸了鹽水的鞭子抽莊尋的背。
廖恒仍然不信,還皺著眉責怪薛清懷血口噴人,薛清懷深覺自己好心成了驢肝肺,罵廖恒蠢貨,兩人不歡而散。
當晚,我去找薛清懷。
一言不發,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那之后他更怕我,讓薛進和楚熹束手無策的混世魔王,在我面前總是畢恭畢敬,他覺得他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耳目。
我的弟弟實在可愛,我能對他做什么呢,他再不濟,也是我的弟弟啊,我永遠忘不掉他攥著我的手指,眼珠滴流亂轉,咧著嘴巴傻笑的模樣。只要他乖乖聽我的話,我會一輩子保護他。
莊尋就不同了。
莊尋是我小叔叔仇陽的義子,亦是我五叔楚信和的學生。
他天賦出眾,生得又漂亮,身姿頎長挺拔,像皚皚白雪中一棵堅忍倔強的松柏。
我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喜歡上莊尋,莊尋卻不喜歡我,他的目光總是圍繞著廖三家的曹月姐姐。
曹月和廖恒一樣,腦子不大靈光,這姐弟倆是真單純,真善良,不像我,一多半是為了討楚熹歡心裝出來的。
我能理解莊尋渴求溫暖,但無法忍受惡俗的三角戀。
所以,我眼含淚水去求薛進。
薛進對我的疼愛其實遠勝阿爺,如果不是楚熹像一座五指山似的壓著我們爺倆,我恐怕會比薛清懷還混賬。
我有這個自知之明,薛進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