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四哥,你你們怎么在這,好巧呀”
之敏到底機靈,只短暫的怔了一瞬,便立刻反應過來,裝作毫不知情的偶遇。
事實上就是偶遇,沒什么好心虛的。
思及此處,楚熹也扯出一抹微笑,想同他們打個招呼。
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么張口了。依著大夫人叫陸深哥哥陸游哥哥未免太肉麻。隨著之敏叫三哥四哥沒那親戚。雙生爹叫她楚小姐,她合該叫陸三少爺少爺,但尷尬,想想都頭皮發麻的尷尬。
楚熹憋紅了臉,極為艱澀道“真,真巧。”
殊不知她這副神態落到旁人眼里,就很耐人尋味了。
陸游微不可察的輕哼一聲,對之敏道“為何就你二人在此,仆婢呢”
“婉如說她身子不舒服,我便命車馬先將她送回府了,丫鬟們在岸上等著呢,正好遇見三哥四哥,待會走的時候,能不能給我和楚妹妹勻出一輛馬車呀。”
“不巧。”陸深淡淡道“我們并未乘馬車。”
楚熹方才說真巧,他早不言晚不語,偏這會當啷扔出一句“不巧”,怎么聽都是意有所指。
楚熹雖然理解雙生子的態度,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薛進的眼皮子底下被嘲諷,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怒氣,正欲回嘴擠兌擠兌陸深,站在不遠處的謝燕平忽而笑道“扶林不是乘了馬車,待會等他來,請他讓一讓便是。”
謝燕平這話本是出于好意,想給楚熹和之敏一個臺階下,可寧繁金就不樂意了,心想憑什么讓馬車的是我寧家,好人卻讓你謝燕平當。
于是破天荒維護起這個他從來瞧不起的庶弟“扶林昨個夜里有些著涼,大夫說受不得風,要是真的病了,我父親那邊問起來,還得請燕平兄去替我辯白一番。”
楚熹想到昨晚寧扶林那副被排擠孤立的可憐模樣,如何忍心搶他馬車使他生病,忙擺手道“不用不用,不用麻煩我和之敏左右無事,閑逛著走回去也是一樣的。”
她這么說,反倒鬧得寧繁金有些下不來臺,便轉身伏在欄桿上,裝作觀看河面水戲,雙生子被謝燕平一襯托,也覺得自身言行過于刻薄,沒有再故意針對楚熹,與寧繁金一同看起水戲。
沉默許久的春山明山兩兄弟這時才開口道“早聽聞沂都水戲天下一絕,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是啊,難怪楚小姐連連叫好。”
楚熹看向他二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掃到薛進,神情絲毫未變,仿佛素味平生。
薛進也笑著,眼底卻寒涼如冰。
短暫的交火后,齊齊挪開視線。
之敏看出雙生子和楚熹真的不對付,徹底絕了做紅娘的心思,只是她陸家不能與安陽聯姻,那三家也休想在沂都的地界上撿便宜,因此對楚熹道“楚妹妹,我們不跟他們擠,走,我們去那邊玩。”
能逃離這尷尬的局面,楚熹自然樂不得,抓一把櫻桃便隨之敏跑到了船尾甲板上。
才剛那女子唱跳半晌,一無所獲,悻悻離去,河面上已然換了另一出戲。二十根竹竿縱橫交錯,織成一張供人踩踏的網,幾個男子身著砍袖麻布衫,用布巾扎著頭,手里攥著裹了紅布的鼓槌,微微屈膝,露出精瘦結實的胸膛和臂膀,只見他們手起槌落,原本平靜的河面濺起巨大水花,隨之而來的還有擂鼓之聲。
“咚咚咚”
竟然是在水里藏了大堂鼓
這也太帥了吧
不愧是繁華大都市南六州文化的中心
楚熹本來是想矜持一點的,可對面畫舫上的姑娘們都在瘋狂應援,她也禁不住喊了兩嗓子“啊啊啊啊啊啊”
畫舫里的公子們聽到這撕心裂肺的吶喊聲,面上神色各異。那謝善臻年紀最小,玩心最重,不由自主的向外張望,謝燕平欲笑不笑的看了弟弟一眼,示意他端正坐姿,春山明山一貫性情豪放,并不掩飾他們對楚熹的欣賞,尤其是梁春山“聽楚小姐這中氣十足的聲音就知道她身體定是極為康健的。”
雙生子不約而同的看向梁春山,陸游問道“春山兄似乎對楚小姐頗有好感,難不成是想做安陽贅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