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廖三也并非被打服的,他比較喜歡薛進這直來直去的脾氣。
做水賊的這些年來,有不少人想招攬廖三,軟招子呢,就送他金銀財寶,美人美酒,硬招子呢,就是像屠老六那樣關著他,想把他的棱角磨沒了。
薛進痛快,一句話,服我就跟我干,不服我了,知會一聲,你盡管走。
左右大批水賊都投了薛軍,沂江徹底成為沂都水軍的天下,廖三想走一時也沒地方去,便和一眾弟兄們正式編入薛軍,薛進沒有薄待他,稍微立下一點功勞,就讓他連升三級,還將他視作心腹。
廖三不愿受制于人,薛進倒也從不用主帥的身份壓他一頭,薛進在他跟前就是薛進,他打不過薛進,沒話說,按道上的規矩,就只能聽從安排。
快馬奔至安陽城外,遠遠望去,只見城樓上掛著一串串的大紅燈籠,燈籠上濃墨重彩的寫著喜字。
過年只見貼福字的,哪有貼喜字的。
廖三大笑一聲,勒馬回首,返還白崗莊稟報薛進,隨后高高興興的與他手下弟兄們舉杯痛飲去了。
今年安陽府的團圓飯改在了子時。
仆婢們覺得挺合適,忙忙活活一整晚,到深夜了還能吃頓好的,為明日喜宴補充體力。
“哎,府里二十來年沒辦過婚嫁大事,這好不容易有一回,竟這般的倉促,老娘的腿都跑細了。”
“這算什么呀,恐怕再過不久二少爺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緊接著就是少城主的,行啊,二十年不忙這一回,累點就累點吧。”
“眼看快到時辰了,趕緊的,把酒菜端上去,伺候完里面,咱老姊妹幾個也好喝一口。”
為了除夕夜這頓團圓飯,廚房忙活的熱火朝天。
而前廳里的氣氛就稍顯尷尬了。
那么一張大圓桌,楚熹還沒來,老爹上座,左邊給她留了一個空位,祝宜年坐在右邊,四個兄弟分別在兩側,對面則是四個姨娘。
尷尬就尷尬在祝宜年身上。
誰不知道祝宜年是最重禮法的人,他身為帝都祝家的嫡長孫,在龐大的祝氏宗族里,地位何等之尊貴顯耀,便是他生父的妾室,庶出的弟妹,在他眼里也不過是下人罷了,至于旁系的,估摸著都不能入他的眼。
關起門來,楚家的妾室庶子活的比誰都滋潤體面,可在外人跟前,尤其是祝宜年這種出身名門的貴族跟前,他們自知是上不得臺面的,難免露怯,拘謹,不敢吭聲。
不能怪他們沒膽識,更不能怪他們多心,誰讓祝宜年自打來了安陽就足不出戶,整個安陽府只有老爹和楚熹能和他說上幾句話,自會給人一種他祝宜年高不可攀的意思。
老爹再善談健談,也沒本事憑著一出獨角戲玩轉整座大戲臺,少不得尬笑干笑“這戰亂曠日持久,貨船都不來往,安陽城姓一應吃穿用度只是勉強供應上,再多的,就匱乏了,府里下人好不容易湊了這一桌酒菜,肯定遠遠比不上帝都的宮宴,賢弟可別見怪。”
祝宜年淡淡道“怎會,這很好。”
老爹清了清嗓子,發出幾聲不甚動聽的悶笑,隨即扭過頭去打發身邊伺候的婢女“少城主呢,不看看什么時辰了,還叫先生在這等她。”
婢女早得了楚熹那邊的回話“少城主說遲一刻來,要給城主,先生,少爺姨娘們備一份大禮。”
“大禮她又搞出什么花樣”老爹偏過身對祝宜年道“去年這小祖宗說送一份大禮,變煙花戲法,誒呦,好懸沒把這屋子燒了。”
“老爹不許在先生耳邊說我壞話”
眾人齊齊向門口的方向看去,只見楚熹一襲束袖收腰的暗紅丹紋深衣,外面披著金線繡云的紫紅沂紗袍,烏發高高束起,露出一張脫去稚氣,明艷動人的臉龐,快步行走之間衣擺翩飛,薄紗浮動,竟是不曾見過的英姿颯爽。
老爹都不禁“呦”了一聲“恁這是什么打扮”
“如何好不好看”楚熹隨手捋了一下馬尾,藏在其中的紅色發帶顯露出來,垂于烏發鬢角旁,襯得肌膚細細白白,俠氣里又添幾分嫵媚。
饒是老爹早不將她當女子看待,這會仍是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好看。”
少爺姨娘們也忙夸贊“好看的很,一眨眼就像是大姑娘了。”
楚熹得意的仰臉笑,又問沉默的祝宜年“先生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