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將軍成婚多少年了”
慎良記得自己兒子幾歲,可不記得成婚的年頭,得憑著兒子的生日往回算,想了想才有些感慨的說“哎,這一晃都整十三年了。”
成婚整十三年,兒子剛滿十二,懷胎十月慎良是成婚兩個月才有的兒子。
薛進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氣,對慎良笑道“慎將軍是有福之人,怪不得廖三總看你不慣。”
慎良出身西北嫡系,手底下掌著八千西北親兵,在軍中的地位首屈一指,絕非后來的廖三可與之相比,廖三覺得慎良沒他功夫高,憑什么級別比他高,故而時常挑刺,慎良呢,也不是那等能一味容忍的,將領相互敵視,兩撥的兵士自然總有爭執。
薛進早覺不妥,剛巧話趕話說到這,便將廖三對慎良的不滿引到另一處,在這一處上,廖三可以對慎良不滿,慎良卻萬萬不能挑廖三的不是。
你慎良有賢妻里里外外一手操持著家業,給你養大兩個活潑潑的兒子,廖三作為老光棍,眼饞你怎么了妒忌你怎么了你不該生氣,該偷著樂。
薛進拿準了慎良的心思。
果不其然,慎良一聽薛進這么說,嘴角都快扯到后腦勺了“廖三啊,是該娶妻,好叫他那脾氣收一收,瞧他手里那些兵士,都跟他學的一個樣。”
慎良以為,妻子是一劑靈丹妙藥,只要娶了妻,壞脾氣也能變成好脾氣,不用提別人,現成的例子就擺在眼皮子底下。
薛進成婚之前,同他說的閑話一只手就能數的過來,如今成了婚,竟然跟他聊起家長里短,嘖嘖,神,太神了。
薛進倒是沒多想,也附和慎良“慎將軍說的是,等過幾日布防妥當,我便帶廖三回趟安陽,給他相看相看。”
“薛帥這意思是有人選了”
“安陽府那邊,有個合適的。”
慎良了然“原來是少城主做媒,少城主的眼光不會錯的。”
薛進輕笑了聲,不再多說什么。
龍抬頭后沒幾日就是春分,春分者陰陽相伴,乍暖還寒,青山漸綠,各方戰事如火如荼之時,安陽城的百姓們也紛紛開始為耕種做準備了。
常州多稻田,百姓們要先培育稻谷秧苗,等秧苗壯實再移栽到大田里,前后不多不少,正好一個月。
薛進已然派人將任命楚熹為常州郡守的告示張貼四處,楚熹新官上任,免不得燒三把火,她打算用這一個月時間在常州轉一圈,粗略解決一下百姓的實際困難,起碼讓百姓踏踏實實把手里的活干了。
在楚熹看來,治民和治兵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就比如說薛軍吧,倘若糧道讓人截斷,七萬將士眼巴巴回望,看不見緇車的影子,能有精神打仗
百姓也是一樣的,看不見地頭稻谷在蓬勃生長,哪有心思考慮往后如何,甭管扒樹皮挖野草,填飽肚子不至于餓死才是關鍵。
這節骨眼上,祝宜年的作用就顯現出來了。
楚熹要燒三把火,他便給了楚熹三道錦囊妙計。
第一,不惜一切代價除去惡霸豪紳。
外面仗打得越厲害,鄉里的惡霸就越猖獗,亂世啊,殺人放火官府都不管的,倉房里囤著幾百石米糧,抽屜里藏著幾百兩銀子,背后有枝繁葉茂的大家族,身前再雇十來個身強力壯的泥腿子,可就齊活了。
看上一塊肥沃土地,三兩銀子就能買回來,看上哪家的姑娘,三兩銀子就能做聘禮,敢不賣敢不嫁有的是法子把你逼上死路,三兩銀子你都撈不著。
這等惡霸,在鄉里便是土皇帝,不除不成。
第二,按人丁重分土地。
大周立國時曾統計過一次人口,做過一次魚鱗圖,按照人口劃分了土地,讓天下百姓都能有地種,有地種便不會流竄,不流竄社會就會安定,那當真是夜不閉戶的盛世景象。
可兩百年過去,不乏有勤懇的百姓埋頭開荒,多出許多不再府衙冊上的耕地,也不乏有碰到難處的百姓將耕地賣給富戶,淪落至賣苦力的佃農,良性循環的越過越富,惡性循環的越過越窮。
原本沒活路的窮人在富人手底下討飯吃,倒也沒什么,可這世道一亂,有力氣的窮人為著能咸魚翻身,都冒險去投軍了,富人的地沒法子耕種,用不上一年就閑置荒廢了。
必須重分土地,把本就為數不多的土地利用起來。
第三,也是最為關鍵的一道,舉賢良,立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