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的眼淚說來就來,說沒就沒,沉寂多日的心情驟然好轉,興沖沖的扯起薛進“明日去烏清池采蓮子,也叫上老四老五吧。”
薛進仿佛沒瞧見她眼角的濕潤,笑道“老五恐怕不會去,他一直看我不順眼。”
“他就那些崇拜飽讀詩書的才子。”
“我也飽讀詩書。”
“那你倒是給他露兩手啊。”
“我才不。”
“切光說不練假把式。”
“隨你怎么說,躺好,再讓我摸一下楚楚。”
曹姨娘是真佩服薛進。
自她和薛進提過叫楚熹多出去轉轉后,楚熹真就又恢復了沒有身孕前的性子,每日不是到街上閑逛,就是牽著狗四處溜達,時不時還跑來找竇十一娘,跟竇十一娘學針線活,給肚子里的小娃娃做衣裳。
老爹來她院里就寢時,她忍不住和老爹說了這事,末了還夸“這姑爺,實在了不得。”
老爹對府里的四個姨娘雖沒有男女之情,但相處年頭多了,到底有幾分親情,閑來無事也會和曹姨娘聊兩句閑話“哼,薛進那顆心,七曲十八彎,我家三兒啊,這輩子算栽他手里了。”
曹姨娘思及自己說到“一尸兩命”時薛進的臉色,笑了“誰栽誰手里可不一定。”
老爹琢磨不透楚熹,更琢磨不透薛進,他自認是老了,管不了那么多,長嘆口氣道“我尋思著,等三兒把我那小孫子生下來,我就在府里哄孫子,這城主之位,也該給三兒了。”
曹姨娘道“這可不行,老爺還沒到頤養天年的歲數呢,怎能事事都推給三姑娘,她肩負著常州,夠累了,往后不定什么情形,老爹能替她分擔一年,就再分擔一年,妾身說這話可絕無半點私心。”
“是啊,三兒是夠累的,我如今就盼著薛進能早早打下亳州,好”老爹生生咽下那句“好消停兩年”““算了,不說了,我一說這話準犯病。”
九月,十月,十一月,一晃之間,秋去冬來。
楚熹今年格外的怕冷,每每出門都要把自己裹得里三層外三層,她本就身子重,穿得再多些,簡直像個大白熊。
“哎呦呦”
“慢點”
薛進一個箭步沖上來,托住她的手,厲聲呵道“瘋了你走這么快做什么”
楚熹險些摔倒,也心有余悸“踩到顆石子,嚇我一跳。”
“慢點慢點。”
“你今日真不去大營了”
“亳州如今是強弩之末,氣力衰竭,不用薛軍打過去,他們自己就要分崩離析了。”
楚熹停下腳步,仰起頭看薛進“你的意思是,亳州軍要散伙了”
薛進也低頭看楚熹,楚熹的臉比從前圓了不知多少,整個人肉鼓鼓肥嘟嘟的,和“美”這個字一點不搭邊,不過薛進瞧著還挺順眼“嗯,昨日太川守軍已經撤回了太川城。”
“那沂州那邊就沒給送糧草來”
“沂州倒是想送,陸廣寧在信州吃了一場敗仗,丟了將近二十萬石糧草,都自顧不暇了,哪里還有余地照拂亳州,太川城主就是聽見了這風聲才撤兵回城的。”
“照這架勢,陸廣寧不是要完蛋了嗎”
“完蛋不至于,你外祖父家的情形,你也曉得,正內斗呢。”
十月份,晉州傳來消息,楚熹那個獨掌鐘氏一族五十年的外祖父突發急病過世了,他死的太突然,身后事沒能交代妥當,鐘家嫡系為爭權奪利,徹底亂了套,哪里顧得上隔壁信州的陸廣寧。
“哎”
“嘆什么氣”
“我外祖父,一直挺記掛我的,之前我落在土匪窩,他還想從祝宜年手里調兵救我,沒想到我都沒能見他一面。”
“你和鐘家還有來往嗎”
“老爹有,我那些表哥表姐成婚,他都給送一份大禮,我老爹可是把我外祖父外祖母,當成再生父母看待,鐘家那些人,怎么說呢,愛屋及烏吧。”
“為何當成再生父母”
“我沒同你說過這事嗎”
薛進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