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笑道“依我的意思,不如主動與朝廷求和,江北正鬧旱災,鬧饑荒,鬧流民,鬧匪患,一時半刻擺不平這些麻煩事,咱們對外就宣稱不忍江北百姓受苦,所以求和,息事寧人。正所謂救亂為民,謂之義兵,恃眾憑強,謂之驕兵,以后再征討江北,也理直氣壯了,不用被扣上反賊的帽子。”
“還有呢”
“還有,不會寒了江南百姓的心,這點才是最緊要的,民心所向,勝之所往的道理你該懂吧。”
薛進點點頭,也笑了“這些話,都是祝宜年和你說的”
楚熹是怕他不肯,才謊稱是自己的意思,既然被他看破,便不再隱瞞“嗯,我覺得先生說的很有道理,你看我哪回遇險不是靠著民心才得以逃出生天,咱們不能老做那大逆不道的反賊吧,連瑜王都知道要扶持弱主登基,好名正言順的攝政。”
“此事關系重大,我要先與舅舅商議。”
提起李善,楚熹道“你這回翻車可翻的太狠了,舅舅一定不會輕饒你,趁早,收拾收拾回安陽去,在楚楚跟前,他興許能給你留幾分情面。”
夜里悶熱,蚊蟲極多,薛進快準狠的握住一只飛蚊,攤開手一瞧,掌心有血“你被咬了嗎”
“應該沒有吧,我帶了驅蚊的香囊,挺管用的。”楚熹說完,又問薛進“你到底回不回安陽”
“十日以里還脫不開身。”薛進合上一只眼睛,聲音愈發慵懶無力“我太困了,要睡一覺。”
“好,你睡吧,我去外面瞧瞧,看看有沒有哪里能幫得上忙。”
薛進握住她的手“我要枕著你睡。”
楚熹禁不住笑出聲“干嘛,學楚楚撒嬌呢。”
“不行”
“楚楚嬌嫩,你如今幾歲”
楚熹不過忽然想起現代的網絡熱梗,隨口調侃那么一句,未曾想薛進竟當了真,一下睜開眼睛,沉著聲道“你嫌我年紀大”
“我還嫌你不洗澡。”
“我每日都洗。”頓了頓,又道“這幾日事出有因。”
若非了解薛進那脆弱敏感的幼小心靈,楚熹真的會以為他在賣萌“年紀大不大,那得看和誰比,和楚楚比,你年紀確實不小了。”
薛進沒再說什么,輕輕放開她的手“你去吧。”
一場大戰落下帷幕,后續數不清的瑣事等著人處置,若不出手相助,薛進還得一日難眠。
出了門,沒走幾步,一種本能的直覺促使楚熹轉頭,看向臥房那半敞著的窗戶。
只見薛進舉著燭燈站在梳妝鏡前,細細端詳自己的臉。
到底年紀大了,比不得從前,兩日不合眼面色頓顯憔悴蒼白。
楚熹單從他的背影都能看出無盡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