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薛進不在,崔無是可以站出來主持大局的,不過有些事唯有楚熹能拿主張,就比如軍中缺少驅除瘟疫的草藥灰,她一句話便能到別處湊來,帝軍俘虜無關押之所,她一句話亦可在安陽騰出個地方。
崔無很有自知之明的退居二線,跟在楚熹身后處置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放眼軍中能讓他這般鞍前馬后的,也就只有薛進一人。
待薛進一覺醒來,戰場已然清掃完畢,破損的城門城墻皆得以修繕,常德城仿佛在一夜之間重歸寧靜。
“你睡醒啦”
“嗯”
薛進仍是一只眼睜著,一只眼閉著,他昏昏沉沉地拖著把椅子坐到楚熹跟前,有氣無力道“幫我束發。”
楚熹輕笑了一聲道“若是還困,再睡兩個時辰也不妨事。”
“這會睡,夜里該睡不著了。”薛進想了想道“我不熬夜。”
關于熬夜這件事,要從楚楚剛出生沒多久那會說起。
楚熹分娩遭了大罪,自是想好好修養一陣,不顧薛進堅持讓楚楚喝母乳的訴求,每晚都讓奶嬤嬤把楚楚抱走,薛進因此患上了產后抑郁癥,情緒低落,噩夢連連,有點小事就要掉眼淚。
楚熹沒辦法,只好把楚楚抱回自己屋里,當時她便鄭重其事的向薛進聲明,楚楚的吃喝拉撒睡,除了吃這一項,其余她一概不管。
薛進問她為什么,她理直氣壯的答“我必須要得到充足的睡眠,決不能熬夜,科學證明熬夜會使人變老,變丑,甚至脫發,你得理解臉和頭發對女人的重要性,生楚楚已經傷害了我寶貴的身體,難道還要再進一步傷害我的美貌嗎”
但凡涉及科學二字,不管這事對薛進而言有多離譜,多不可思議,他都會習慣性的選擇相信,因此凡是喂奶之余,楚楚是哭是鬧,是拉是尿,都由薛進一手操持。
他昨晚才剛憂慮自己的年紀,今早就開始杜絕熬夜,可以說是把心思寫在臉上了。
楚熹一邊輕輕梳理著他的頭發,一邊忍著笑道“我估摸著舅舅已經在騎馬趕來的路上,你想好怎么和他交代沒”
“還能怎么交代,是我決策有誤,任他責罵就是了。”薛進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說“其實我早就習慣了,他說什么我都沒感覺,不過裝作羞愧難忍而已。”
楚熹真是憋不住,噗嗤笑出聲“哈哈哈,我猜也是,換做誰在舅舅眼皮子底下待久了,都能練出一身銅墻鐵壁,這么多年,著實難為你了。”
“呵。”薛進又開始陰陽怪氣“他可很看重你,從未說過你的不是,還總是讓我多和你學。”
“那是舅舅慧眼識人,我本來就完美無瑕。”
“惡心。”
楚熹手持著木梳,用力往下一扽,薛進立即倒吸了口涼氣,扭過頭瞪她“別扯我頭發。”說完緊接著奪過木梳,細數上頭掛著的斷發,無奈中帶有一絲委屈道“你看,扯掉十多根。”
“”
“你的頭發珍貴,我的頭發就是野草嗎”
“薛進。”
“嗯”
“我發現你記性是真好。”若非“熬夜”“頭發珍貴”這些話一聽就是楚熹說過的,楚熹自己都想不起來那四五年前的事“我頭發珍貴,那是因為我頭發本來就不多,你看你,一個毛囊里得有三根。”
“何為毛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