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衍眉心漸松,洗漱后回到房中將季央抱入懷中入睡。
四月廿八,乃是太后六十大壽。沈太后向來節儉本不欲大操大辦,但承景帝孝順,命禮部必須辦得隆重,百官進宮賀壽。
秦氏選了幾件賀禮出來,拿不定最終主要,讓季央幫著定奪。
一件是漢白玉錯銀八仙紋嵌松石如意,一件是云錦織就的萬壽圖,最后一件是用一百零八顆刻有經文的瑪瑙翠珠所串成的佛珠。
季央道“太后提倡節儉,又一心向佛,我覺得這串佛珠最為合適。”
秦氏點頭笑道“那就按你說的,再配個檀木雕八仙圖的盒子。”
秦氏吩咐柳葶去準備,轉而問起季央的身體,“許太醫給你開的藥吃了可見效用”
對上秦氏關切的目光,季央只覺無法啟齒,垂下眼點點頭,“精氣神兒是足了些。”
秦氏拍著她的手笑道“那就好,慢慢調著就是,明日還要進宮,你早些回去休息。”
季央從沐云堂出來,胸中悶堵的厲害。
大理寺府衙。
許清遠拿著從京兆府送上來的公文去找裴知衍定奪,步子剛要跨過門檻,就看到高義一臉肅然,裴知衍則背手站的筆挺,嘴角噙了一絲笑意,看不出喜怒,可莫名就讓人心里發寒。
許清遠當即就時趣的收了腳,“大人想必在忙,下官稍后再來。”
裴知衍看了他一眼,神色依舊淡淡,收回目光對高義道“繼續說。”
高義抿了抿發干的嘴唇,“平青縣的探子傳來消息,他們逼問了店小二,那次在客棧確實是梁應安買通他做的一場戲但是屬下多方查探他的身份都沒有問題,包括他的父母,不過他近來與梁王府走得很近,梁王似乎有意招他做婿。”
高義陷入不解,梁應安做那場局分明是沖著他們而來,而且早知道他們的身份,可他一個書生哪來的這個本事,而且目的是什么
梁應安一定有問題,可他卻查不出一點破綻,唯一奇怪的點就是他與梁王的這層關系。
高義不敢去看裴知衍的臉色,他只知道世子爺不僅懷疑梁應安身份是假,還懷疑他與世子妃有糾葛。
“屬下還查到夫人去登高樓那日,臨陽郡主也去那里為梁大人掛了祈愿牌,不僅如此她還差點沖撞了夫人是梁大人出手相扶。”
高于一五一十道“除去這次,二人就只在季府見過御街夸官的時候,世子妃也出府了,但并未有接觸。”
裴知衍安靜聽完,古井無波的眼眸里不見絲毫波瀾,如同一汪死水。
“梁王楚錦儀。”他忽然笑了笑,聲音如淬了寒冰,“你不知道楚錦儀癡心于誰么她怎么會忽然對區區一個書生上心,更遑論還屈尊降貴為他去掛祈愿牌。”
若說臨陽郡主癡心于誰高義額頭開始一陣一陣的冷汗,“可那人已經死了。”
裴知衍抬眼看著他,言辭夾帶著戾氣,“面目全非,你如何能保證死的一定是葉青玄。”
高義渾身一震,“您的意思是他改變了容貌江湖上確實流傳有易容之術,可以讓人改頭換面屬下只以為那是無稽之談。”
高義神色異常嚴肅沉著,若真是如此,葉青玄就這么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出盡風頭的回來了
裴知衍似笑非笑道“他是在挑釁。”
非但不藏好了,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察覺不對,不就是葉青玄的一貫作風。
他現在唯一想知道的是,季央對這一切知情嗎。
裴知衍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握緊,繃出一條條經絡,高義見了只覺心驚。
季央靠坐在羅漢榻上看書,手中的書冊卻長久沒有翻動過。
她盯著書頁發愣,裴知衍亦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許久他才走入屋內,唇邊牽了個笑出來,“在想什么這么出神”
季央眼眸閃爍幾下,合攏書冊,抬頭時小臉已經恢復明媚,她朝裴知衍彎唇一笑,“在想夫君什么時候才回來呢。”
溫香軟玉撲入懷中,裴知衍抬手摟住她,笑意卻淡淡,“是么。”
“不然呢”季央抬眼瞪他,裴知衍神色一如往常,眉眼帶笑,可季央總覺得他有些說不出的不對勁。
裴知衍只笑笑帶著她坐回羅漢床上,季央依偎進他懷里,垂著眼睫心中萬般復雜,她仰頭看向裴知衍,想開口與他說,動動嘴最終還是沒做聲,太醫說或許還有希望,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