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掃動的馬尾從季央身旁過去,她才猶如被抽了脊骨,繃緊的身子驟然放松下來。
季央眸色怔惶,她的指尖是麻的,掌心里全是冰涼的汗,她害怕極了,怕那匹馬會踩到自己身上,也怕那個人。
陸念快步奔到她面前,拉住她僵硬的手替她揉了揉,急切詢問,“阿央,你沒事吧。”
方才看到那馬沒有征兆的受驚揚蹄,差點沒給她嚇出好歹來。
“念念。”季央一開口眼淚就止不住了,哽咽的聲音溢滿了無助,“我想回去了。”
兩人說得話沒有躲過裴知衍的耳朵。
嚇哭了綿軟顫抖的聲線讓他覺得耳熟。
嬌麗凝淚的芙蓉面,與腦中一張哭得的淚眼婆娑,粉雕玉琢的小臉重疊。
一樣的楚楚可憐,一樣的連哭都是小心翼翼的,裴知衍驀然勾了勾唇。
原來是小兔子長大了,難怪他覺得眼熟,只是,怎么還是這般愛哭。
“回去,這就回去。”陸念可不敢再留了,找到被擠在遠處的螢枝,三人趕緊回了季府。
季央雖然擦干了淚漬,可眼睛還是紅紅的,神色也能看出不對,李嬤嬤立時就問“小姐這是怎么了”
“嬤嬤,我沒事。”季央乖巧笑著搖頭,要她別擔心。
李嬤嬤見她戴出去帷帽也不見了去向,轉而責問螢枝,“小姐的帷帽呢”
螢枝這才將事情說了一遍,講到長街上驚馬的時候,季央打斷她,對李嬤嬤道“就是人太多,將我們幾個沖散了,我這才嚇著了。”
要是讓李嬤嬤知道她差點被踩在馬下,能把她急壞了。
“哎呦。”李嬤嬤拍了下大腿,自責道“我怎么忘了這出,定北候與世子歸京,前去相迎的人定是數不甚數。”
季央想起剛才有人稱那名被她沖撞了的男子為世子,原來他就是定北候世子。
縱使是季央這樣深閨小姐,隨沒有見過他的人,卻也聽過他大名,十五歲的時候就中了會元,最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卻跟隨裴侯爺去了邊關,如今過去應該有五年了。
表哥曾與他是同科的考生,他說過此人一貫恣意桀驁,不是個好相與的,今日這一見,季央覺得確實是這樣。
還有他看自己的目光,那么放肆季央抿了抿略白的唇瓣,對李嬤嬤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屋歇一會兒。”
季央這一歇就睡到了傍晚。
她通常午憩只睡半個時辰就會起來,這次睡了那么久,螢枝不免覺得奇怪,走到屋內去,才發現季央臉頰緋紅,眉心不適的緊顰著。
螢枝心頭一慌,上前去叫她,“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她將手放在季央額頭上,滾燙一片,竟是發熱了
季央眼皮動了動,艱難地睜開,她迷迷糊糊地看著螢枝,瞳眸渙散失神,眼里含著水霧,“什么時辰了”
一開口喉嚨干疼的厲害,她覺得頭很重,眼睛也很燙。
螢枝顧不上回答,給她掖了掖被子道“小姐別怕,奴婢這就去請大夫來。”
螢枝匆忙跑出去,季央難受的抱著被褥,縮緊了孱弱的身子,顰著眉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大夫來診過,說是受了驚嚇,邪風入體的緣故,喝幾貼藥便也無大礙了,可季央自從兩年前溺水后身子就弱,旁人三四日能恢復,她恐怕就要上十日。
陳氏坐在床邊給她喂藥,苦澀的藥汁一勺勺咽下,直喝的季央滿眼濕漉漉的,她默不作聲地喝完藥,小聲道“讓母親擔心了。”
“央姐兒只有趕緊好起來,母親就不擔心了。”陳氏給她理了理額前的發絲,覺察到季央的不自在,陳氏放下手笑道“那你好生休息著。”
央姐兒自小就乖巧聽話,也懂事的讓人心疼,可就是跟自己親近不起來。
“要是不出去,就不會有這事了。”李嬤嬤對著季央苦口婆心道“央姐兒往后還是要聽嬤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