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三十五年四月,夜。
樾國寧王府,
翠玉院中,來往侍女皆步履匆匆,一人提著藥匣子急至,其后數人手托銅盆慌忙跟上。
內室中,嬤嬤們不斷端著盛著清水的銅盆進入里間,片刻后出來便是一盆又一盆的駭人的紅色血水。
燭光忽明忽暗,屏風帷帳里斷斷續續地傳出女子痛苦的聲音。
“王妃再用力”
“用力”產婆焦急道,臉上的汗水止不住地流下。
“再用力”
“快看到頭了”
夜色如墨,廊檐下,寧王沈無夜神色凝重地在房門外來回踱步,緊握著拳頭如同困獸一般。
終于,倉皇的步伐聲響起。
侍女抱著一個襁褓顫巍巍地走到了沈無夜面前,跪在地上,
“王爺,是位小郡主”
室內靜默無言,眾人死死低著頭。
一旁的白嬤嬤不忍上前道“您和王妃還年輕,一定還會再有孩子的。”
沈無夜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
紫青色的一小團,沒有呼吸
良久,
“好生安葬了吧。”
黑夜沉沉,來往侍從婢女皆小心翼翼,不敢發出多余的聲響。
負責內院諸事的白嬤嬤得了王爺吩咐,正準備將早夭的小郡主的棺柩送去京都郊外。
皇家有規矩,早夭的孩子的喪儀不能大辦,只能悄悄地葬入皇陵西側的郊地。
她忍不住抬頭望向燈火通明的翠玉院,心中不住地嘆氣。
眉間掩不住地愁緒。
打從寧王一出生,她就伺候在身邊,可以說王爺是她一手帶大的。別看他現在還是一副冷靜的樣子,心中的悲傷誰人可知,這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啊
事情已經發生了,多想無益。還是將小郡主安葬了,快些趕回來多多開解王爺一番才是。
“白嬤嬤”門口一聲略帶柔弱的聲音響起。
她抬頭一看。
“原來是如韻啊。”
心中忍不住道,這孩子也是讓人憐惜。早些時候是宮中賜給寧王府的侍妾。可惜王爺不喜,每回都有藥賜下。王妃進門后,王爺更是一次也沒去過她的院中。
一個女人,身邊沒有子嗣可依靠,在府中雖衣食無憂,這輩子也難了。好在這孩子性子乖巧懂事,她憐惜她對王爺的一片心意,所以平日里也是多加照拂
又有些疑惑道“你怎么突然來了”
平時她都一直呆在房里不怎么出院門的。
如韻輕聲道“我聽聞王妃早產,府中忙作一團,想來看看有什么可以幫得上忙的。”
視線轉向停放的靈柩,
“想來王爺心中不好受。白嬤嬤照顧王爺多年,一定最懂王爺的心意。這里不如交給我來辦吧。”
“這”白嬤嬤有些猶豫。
“王爺現下肯定最需要嬤嬤的照顧。如韻受王府恩惠多年,做一點力所能及之事也是應當的,還請嬤嬤給如韻一個機會。”
白嬤嬤舒展了眉頭,語氣溫和道“你一向善解人意。那這里便交托給你了。”
如韻微微行禮。
“一定不負嬤嬤所托。”
一輪圓月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