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搞審訊的,對這些事了解得一清二楚。盥洗室沒開燈,但從通風窗灑進一點路燈的光。白冷發現那雙異常璀璨的金色的眼,終于漸漸褪去顏色。
“你們的實驗有莫老在,才有技術的保障。這樣太冒險了,甚至沒有人告訴你劑量。真出意外了該怎么辦?”
“你真當我傻嗎。”
羿昭辰瞪了他一眼,白冷便知道,還是有人幫他“掌握劑量”的。那人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白冷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指他幫昭辰瞞著。
雖然,羿昭辰也從來沒有光明正大地告訴他。
暉安會怎么想?也許她早就知道,只是不在乎。就像昭辰說的,“我也配”。可事情不該是這樣。他誰也不想瞞,更不想當拱火的人。他知道,如果說出口來,就相當于把事情挑上臺面。到時候,羿暉安想裝死也難。她的身份逼她必須表態。
“你時不時就會這樣嗎?”
“今天第一次咳出血。這種顏色的血。”
“看你的反應也像是這樣。”
“洞察力不錯,我死了以后你接刑偵。”
“……你放過我吧。”
“不知道是那鳥丫頭出了什么事兒,還是說,時候到了就會這樣。萬一是劑量有問題,我絕不放過那個老東西。”
“要不,我幫你問一下他。”
“你別管了。我去找他。”羿昭辰沉吟一陣,“你……幫我看一趟那個鳥丫頭。”
“好。”
羿昭辰沒再說話。空氣中只有水聲嘩嘩。白冷伸手,將水溫調整到人體正常的溫度。這時候,羿昭辰又同他講話。
“沒想到你今天真能回來。之前聽說你請假——我都不知道這回事。”
“嗯。說來話長,我回去了一趟,覺得……有點問題。我想問暉安——太多問題了。”白冷不由得扣緊自己交疊的雙手,水珠順著指尖滴落,“她瞞了我一些事。我不知道這次讓我回去,是不是想告訴我的意思。”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消失在流水的聲音里。
“你別猜她。”羿昭辰抬起手撩起水花,“你得問,你猜不準。但她這人能說出口的,那就是一個唾沫一個釘了。我是不愛問她,你倒是可以。”
“你真的挺了解她的……”
羿昭辰笑了,笑聲被水聲覆蓋。
“不了解她我怎么活?”
白冷又問:“她今天會回來嗎?”
“不知道。我聽英妹同她打電話,未必……”說著,羿昭辰忽然臉色一沉,“壞了。”
他猛地從浴缸里坐起來,水爆發出“嘩”的一聲溢了出來。
白冷被濺了半身。但他也意識到了同樣的問題,臉上浮現了比之前更甚的慌亂。
他從凳子上跳起來。“她肯定同暉安打電話了!”他拉開燈繩,“換身干衣服,不然她肯定要追問個沒完。”然后,他手忙腳亂地沖出盥洗室。
羿昭辰立刻關上水龍頭,爬出浴缸轉身放水。他脫下濕透的襯衫扔到盆里。除夕的風從小窗灌入,他又因寒冷止不住咳嗽起來。
遠遠站著的羿晗英不明所以。她正拿著拖把,處理兩人沒換鞋就踩臟的地。這會兒,白冷沾了水的鞋又帶著泥印,一路連到二樓。晗英顧不得抱怨,只在樓下追問:
“你們沒事吧?真不需要我做點什么?”她又看了一眼腳印源頭的盥洗室,轉頭繼續向樓上喊話,“辰哥怎么樣了?我要去幫忙嗎?”
“不用!不用管他!”二樓的房間里傳來白冷的叫喊,“我——拿幾件衣服!”
羿晗英憂慮地站在原地。沒一會兒,白冷從樓上猛沖下來,健步如飛。她不得不提醒對方小心滑倒。她看出來,白冷已經換了套衣服,手里還抱著另一套居家服。他又跑到門口拿了雙拖鞋,沖到盥洗室前,打開門,將東西一股腦丟了進去。
然后,白冷才略松了口氣。他回到桌邊,開始幫晗英打理之前弄亂的地方。
“真沒事嗎?”她還是放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