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熱切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涼了下來,表情從欣喜,轉而變得僵硬。笑意還凝固在臉上,像半融的蠟塊,摸上去還是溫熱的,柔軟的,可你知道,火已經熄了。
君亂酒擠出個苦笑來,白涯看過去,簡直像情真意切的無奈了。
“我理解您的心情。只是,姑娘您真的搞錯了。鄙人至今未曾婚娶,沒有家室,更遑論兒女了。在王殿之前,還是不要糾纏的好。”
白涯回過味來。無論實情,這不是父女相認的好時機。武國國君就在殿內,覬覦著傾心于霜月君的封魔刃;身為如今武國的重臣,君亂酒倘若真是封魔刃主人伙伴的父親,他和他們的處境都將微妙無比,招來無端懷疑。
他咳嗽了一聲,給依然茫然的祈煥和若有所思的柳聲寒都遞了眼色。也不管他們是否能懂,他主動向君亂酒招呼道
“勞煩您給我們帶個路。今天變故多,這也是飯點了,我們早點吃了飯,也好回去做點商議。”
君亂酒從傲顏那里收回目光,朝他點了點頭。霜月君已經抬腳了,白涯又停下來,朝著站在那三人邊上的修羅指了指
“這幾位,是我們友人。麻煩您好生照顧。”
這話多少有警告之意,那修羅侍衛倒沒什么反應,一板一眼地說“知道了。請你們離開,讓我們進宮。陛下事務繁忙,不容耽誤。”
柳聲寒捉住了君傲顏的手,祈煥也讀出了氛圍,試圖去拍她肩膀,勸解道“好了,我們先去跟國君碰個面,好好說”
“說什么”
白涯已經走出一段,忽然聽身后君傲顏暴喝。他回過頭,正巧看到她一把甩開柳聲寒,指著這邊大聲道美食
“我到這里是為什么,你們不清楚嗎現在人就在這里,我去和國君說什么,你要我說什么我找得夠久了”
短暫的沉默。白涯試圖在君亂酒臉上讀出點不忍,他卻背過身,領著恍若無事的霜月君繼續走去。白涯搖了搖頭,也狠不下心再去看,提步跟上。
在他后面,修羅護衛開始不滿,伸手要抓住君傲顏
“皇家重地,不容你等放肆。你若再不收聲”
“滾開”
一聲怒吼。
兵刃交接的嘈雜聲響。白涯三人不得不驚愕地停下,不約而同,轉身看去。
君亂酒的女兒斬馬傲顏,此刻她平和的外表被積郁多年后激蕩的、無處發泄的急怒與焦躁沖得稀碎。她手中一桿重兵揮舞,虎虎生風,將左近、將一路聽得喧嘩蜂擁而至,試圖控制她的護衛統統橫掃,有躲避不及的,甚至被抽得倒飛出去。沒有什么能阻攔她。
九天國的窮山惡水不能,修羅還是其他妖異神鬼也不能。她就這樣從人叢之中清出道路,提著那桿父親曾允諾傳給她的陌刀,勢不可擋地,向她的父親奔來。
一如十八歲那年。
君亂酒的臉皮在輕輕顫動。半晌,他冷冰冰撂下句話
“酒囊飯袋,一群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