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趴在欄桿上吸煙,眼睛亮亮的望著遠處。
我過去問他:“哥,你在看什么?”
“那個。”他朝樹叢后抬了抬下巴,“漂不漂亮?”
那里站著個漂亮的女孩兒,臉看上去比我的女同學們小一些,但裹在淡黃色禮服下的身材玲瓏有致,看上去十分可愛。
女孩兒正站在一個中年男人身旁,對面是侯董,她面帶微笑,十分自信,一看就知是那種社交能手。
是我堂哥喜歡的那種類型。
我說:“挺漂亮的。”
“挺?”他笑了瞥了我一眼,“比你的洋娃娃漂亮多了好吧?”
我說:“我從來沒嘲笑過你的品位,不代表你真的好。”
堂哥“哈”了一聲,掐了煙,往嘴里丟了一顆香口膠,一邊整理著頭發,一邊問我:“你這么快就下來了?”
“嗯。”
“好不容易來一趟。”他拉了拉領結,說,“不得多聊兩句,親親抱抱再……嘛!都進人家屋了。”
我說:“他們來了。”
侯董帶著堂哥看上的姑娘來了,并給我們做介紹,說:“玥玥,阿星,這位是寧董,我的老朋友了。這位是綺云,是我的兒媳婦,漂不漂亮呀……”
回國之后,堂哥對大姑父說:“老爸你真是交友不慎,你身邊那些狐朋狗友的女兒怎么一個能給我當老婆的也沒有?看看人家侯董。”
大姑父淡淡地說:“有女兒的聽說你做的那些事,都跟我斷交了。”
末了他又道:“侯家的大少爺名聲遠比你好,我要是有女兒,我也不選你。”
這件事讓堂哥耿耿于懷了好久,每每提到,都說:“我越想越覺得不對,我那天就不應該走。什么兒媳婦,這么久也沒聽說訂婚,一看就是老猴子怕我搶,特地騙咱倆的。侯家人真是不地道,一個個精似鬼。”
我說:“那你怎么不去認識她?”
堂哥惋惜道:“我不記得她叫什么了,你還記得嗎?”
我怎么會記得那種事?
我對那天全部的記憶都只有我進勝男房里的那一刻。
當時勝男在房里走來走去。
就是單純地走來走去。
她從房間的一頭開始走,走到另一頭,撞到柜子上時,才調頭回去。
她機械地重復著這個單調的動作,這叫刻板行為。
地上丟著禮服的碎片,剪刀丟在中央的地板上。
還有她的頭發,兩側被剪得參差不齊,及腰的長發也被剪的長短不一。
她身上穿著一條吊帶睡裙,胳膊上全是青紫。
幫我開門的候太太似乎也很意外這種場景,她幾乎是崩潰地跑到了生男的面前,拉住她的胳膊說:“你這是責任弄的?怎么又這樣扭自己?”
勝男被迫停下了動作,木訥地看著地面。
她的身體是僵硬的,腳尖依然朝著她既定的目標不斷地試圖前進,看上去就像一個被上好發條,但又被人用手按在了原地的木偶玩具。
候太太崩潰地搖晃著她,用力而歇斯底里。
勝男也從麻木逐漸有了反應,她又一次握住了自己的手。
如果我是個有禮貌的人,那我應該退出去,給她們母女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