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陳媛過來,是煩惱他又恬不知恥地跟著她。
卻沒想到,陳媛氣的居然是他不顧惜自己的腿。
等霍余回過神來,他不由得有些無措,只下意識地將油紙傘朝陳媛傾斜,動了動嘴唇,可他心緒太亂,愣是一句替自己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他近乎是手忙腳亂地替陳媛打好傘,才不知所措地對上陳媛視線,堪堪啞聲
“公主”
陳媛自幼出生尊貴,和幾位皇兄不同,先帝膝下幾乎沒有公主,陳媛五歲時,她唯一的皇姐遠離大津前往南詔和親,那一年,皇姐尚未及笄,才不過十三歲。
陳媛七歲那年,先帝派兵南詔,皇姐在南詔皇城自刎而亡,自此,大津朝只有一位公主。
她如何受寵九歲那年,道一句月亮甚遠,先帝就為她打造了一座摘星樓。
陳儋登基,將兩座王府相并,賜給她作為公主府,領地是大津朝除了皇城外最富裕的梧州城
為展現兄友弟恭,哪怕當時最得勢的皇子對她都不會大聲說一句話。
所以,陳媛見慣了對她百般討好的人。
任何人都不會輕視權貴,其余女子做了再多,可能都抵不上她莞爾一笑,所以,哪怕明知霍余喜歡她,其實陳媛并沒有很多感觸。
直到現在,在看見霍余不知所措地將傘向她傾斜時,陳媛才恍然意識到,霍余許是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樣,陳媛也說不明白。
她聽見霍余和她解釋“我不是要跟著公主,公主向來不愛帶傘,我怕公主會淋濕,才會跟過來。”
霍余已經足夠克制。
他明知今日是陸含清宴請陳媛,卻按捺住不讓自己跟過來。
直到梓銘和他說,外間落雨了,霍余才豁然起身。
哪怕后來,霍余當真生了一分可以打擾陳媛和陸含清的欣喜和慶幸,但至少那時,霍余當真只是為了給陳媛送傘。
陳媛根本不理他,讓盼秋將馬車駕過來,待上了馬車,她才掀起提花簾,冷下臉
“等我請你”
盼秋和盼春面面相覷,埋下頭根本不敢說話。
同樣的,霍余也不敢。
陳媛早就忘了還停留在畫舫上的陸含清,人上了馬車,陳媛瞥了眼霍余濕漉漉的衣裳,厭煩地吩咐
“去太尉府。”
馬車中氣氛凝滯壓抑,陳媛臉上情緒淡淡,無喜也無怒,但霍余心中一直咯噔。
他太了解陳媛了,不論陳媛如何不高興,只要她還愿意展現情緒,就代表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
現在的情形才是最糟的。
但霍余低垂下眼瞼,只要一想到陳媛會如此不高興,只是因為擔心他,霍余心中又不可控制地升起一抹歡愉。
緊張和欣喜兩種情緒不斷交織,霍余不由得想,和前世相比,今生的陳媛似乎心軟很多。
許是因為此時的陳媛還尚年幼,遠遠不如前世二者相識時的游刃有余。
畢竟,待年后二月,陳媛才會及笄。
與此同時的明安橋上,白若卿剛和柳如棠放了一盞河燈,雨點子就落了下來,誰也沒有料到這種情景,即使有婢女護著,不消須臾,兩人也淋濕了身子。
雨勢又急又兇,這個時候趕回府邸,顯然來不及。
白若卿抱著身子瑟瑟發抖,這時,姶桐才忙忙道
“姑娘,奴婢記得霍夫人說過,表少爺的府邸就在這附近,不然我們去表少爺的府上躲會兒雨吧”
白若卿輕咬唇瓣,雙手不斷絞著手帕,顯然十分糾結
“可、會不會打擾到表哥”
話音甫落,柳如棠就打了個噴嚏,白若卿擔憂地看向她,頓時不再猶豫“罷了,柳姐姐不能再淋雨了,先到表哥府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