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蘭斯不會想到，他最后那番關于眼神的話，會對克里瑟里斯造成多大的困擾。
事實上，來地球1之前，也就是在地球38剛從重傷昏迷中醒來之后，克里瑟里斯就發現自己變了。腦子里多了一些串聯不起來又解釋不通的畫面——姑且稱之為記憶片段，這是一個方面，更明顯的變化是他的性格。最開始剛從‘蛋殼’里出來的時候，他真的就以為自己是個不久前還在賣咖啡的穿越新手，沒多大的追求，享受著隨隨便便過活的日子。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被迫接受‘超級英雄培訓計劃’時跟卡拉吵了一頓了。可是現在，腦子里多出的記憶片段似乎給他的性情增加了新的定義，甚至是大幅度地改寫了他的性情。現在他回想起之前跟卡拉的爭吵，他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簡直太幼稚也太不爭氣了。
一般人性情的變化都是發生在遭遇了重大變故之后，他呢？根本說不過去啊。如果說他在剛完成穿越到變成一枚蛋這兩個狀態之間還存在一段故事，那還算好的，然而那些畫面，所謂的記憶片段，更像是關于未來而不是過去。而且往深層次去想，不管是未來還是過去，在這樣只憑不確定的記憶而不是切身體會而帶來的變化之后，他還是他自己嗎？還是說‘他’只是過程，只是變化的其中一個環節，到最后定型的會是某個早就設定好了的人格？
唔，這個問題太哲學了，需要一段時間來處理……
“喂，你沒事吧？”
旁邊一個聲音響起，打斷克里瑟里斯的沉思。那是黑金絲雀，沒錯，老蘭斯的大女兒勞瑞爾·蘭斯。
“我喊了你好幾聲了，你就跟沒聽見一樣。”勞瑞爾不無抱怨地說道。隨后，她用充滿耐心的語氣說道：“聽著。我猜你在擔心你的朋友，這個沒問題，我也是。奧利弗、費莉希蒂、迪格，他們都不見了，我很擔心，這給了我克服困難找到他們的決心和動力。可是如果這種擔心影響到你的專注度讓你心不在焉的話，我勸你還是放棄的好。不然影響到救人不說，還可能害了自己。”
勞瑞爾話音落下，克里瑟里斯隨即沒有接話。只是四五秒之后，他忽而啞然失笑。
這引起了勞瑞爾的不滿。覺得自己好心被當作驢肝肺，她的聲音變冷了：“我說的話很可笑？”
克里瑟里斯搖了搖頭，失笑變成了苦笑。
“抱歉。不過我笑的是我自己。”他這么說道，“我知道你在以指導菜鳥義警的語氣和理由在勸我，我也知道我自己的確在這方面沒有任何經驗。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第一時間就懂了你的意思，而且深以為然。那種感覺…怎么說呢，就像是某個老一輩很欣慰地看著小一輩接受自己的教導那樣…不是，不好形容。”
勞瑞爾臉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她聽不懂他到底想表達什么。
“不管怎么說，到了。”
她推開墻壁上一塊看不出特殊之處的蓋板，輸入四位密碼，按鍵時錄入的指紋通過認證，之后，一扇電梯門出現在旁邊。她帶著克里瑟里斯走了進去。
不到半分鐘，‘叮’的一聲，到了。
“這里就是你所說的‘綠箭巢穴’。順便說一句，他不太喜歡這個名字。”勞瑞爾一邊帶著克里瑟里斯走進去，一邊說道。這里的“他”，自然就是綠箭奧利弗·奎恩了。她還提到綠箭小隊的另外兩位成員：“不確定你想要找什么。這里跟我前天來的時候一模一樣。沒有迪格，也沒有費莉希蒂，更沒有……綠箭俠。”
沒有得到回應，勞瑞爾回頭一看，發現克里瑟里斯根本沒有跟著走，而是一個人到了綠箭巢穴的另一邊，一個櫥柜前面。
“你懂弓箭？”看著櫥柜里那件看上去有點歷史的物件，她有些懷念地說道，“那是他從煉獄島帶回來的反曲弓，之前斷過一次，不過被他修好了。我想，這把弓代表著他在煉獄島那改變了他整個人的五年，也提醒著他現在變成了怎樣一個人，以及他想要變成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