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雋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看著前面呆住了。
嘴上粘著泡沫,他就急迫地開口了“那個人就是早上問我路的那個”
順著顧雋的手指,潘敬看過去。
一個男人站在墻角,踮手踮腳往學校看。
他穿著挺新的衣服,卻帶著刻意打扮的土氣。
張紅娟小聲說“他不會是還想找小學生問路吧”
確實很奇怪。
守在校門口,卻不露面。看上去隨時拎起來個孩子就跑。
潘敬緊張了“我們走近些去看看吧,如果他圖謀不軌,我們就大聲叫,把夜市的人都叫過來。”
顧雋趕緊從地上撿起來兩塊石頭,緊緊握在手里。
男人身側不遠處有棵大樹。三個小朋友悄咪咪蹲守在樹下,鄭重守護社會的安定和和平。
只是他們等了很久,汽水都沒有泡泡了,學生也走完了,那個男人還是在那里踮手踮腳往學校看。
潘敬腳酸了,換了個姿勢。
顧雋想尿尿,努力忍住了。
張紅娟想到了今天還有作業,但是看到兩張緊張的小臉,忍住了催促他們的話。
學校里的老師開完了教師會,零零散散從校園里走出來。
那個男人眼睛亮了,認真盯著走出來的老師。
然后,他向前走了幾步,小聲喊“二妞”
潘敬窒息我們學校還有二妞老師嗎
學校那邊的老師沒人聽到,那個男人聲音大了一些“二妞”
校門口有人定住了腳步。
離得有些遠,潘敬看不清是哪位老師。
男人笑起來“二妞,爸爸來看你了。”
學校門口的身影遲疑了一下,終于走了過來。
走近的時候,三個小朋友愣住了
這不是我們溫柔又漂亮的小魚老師嗎,怎么可能是二妞
但是齊魚站在離男人不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聲音很輕地叫了聲“爸。”
她咬了咬牙,問他“你怎么來了”
男人笑呵呵地“這不是想你了嘛。爸找了你一天了,走,帶爸吃頓飯去。”
男人轉了身,邊走邊絮叨“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京市,你可得帶爸吃點好的,貴的”
“對了,二妞,多買點京市的吃的,還有衣服,我給你媽,你弟帶回去”
齊魚站在原地,沒有動,聽著自己的爸爸絮叨。
潘敬躲在樹后,看著她的眼睛慢慢浸滿了水汽。
“爸,”齊魚艱難開口“您回吧。我真沒錢了。”
男人已經往前走了兩步,聽了這話,轉了身,滿臉不可置信“不可能,我問過了,京市的老師一個月能拿2000塊。”
“你一個月就給家里郵1000,都工作一年了,我和你媽算了算,你怎么都得攢下來一萬多了,不可能沒錢。”
“我和你媽給你寫信,讓你打一萬回家,你沒回信,我就專門來一趟。”齊魚的爸聲音憨厚,說的話卻不給女兒留一點活路。
“我也得生活啊”齊魚艱難為自己解釋。
“打給我們一萬,你還能剩下點,我和你媽怎么可能不給你留活路”
“二妞,你不會是工作了,就不認爹娘了吧”齊爸狐疑地看著她“就算過著神仙日子,一年一萬肯定能攢下來”
齊魚重重吸了口氣“爸,我也是你親生的女兒,我也得生活,房租,吃飯,這都是錢,一個月也不剩什么了。再說了,我也得自己攢些錢應應急。”
“看你這話說的,錢給我,不也是給你攢著嗎。”齊爸語重心長“天下哪有不疼孩子的爸媽啊。”
齊魚苦笑“我大學勤工儉學,每年給你們五千,爸,你給我攢下來多少我找工作時,沒錢買車票,向你要錢,爸,你給了我幾分錢”
齊爸語塞。
齊魚冷冷地看著他,不說話。
過了會兒,齊爸給自己找補“這不是你弟學校要錢嗎,就先給他用了。你做姐姐的,也應該出錢。”
齊魚用力閉眼,眼睛里的水光都憋回去,語氣冷淡“爸,弟弟用著我的錢去最貴的夏令營,穿縣城最貴的衣裳,我在外地睡車站。我們都是你的孩子”
齊爸本來有些心虛,聽到齊魚提到了弟弟,一下子理直氣壯“你弟弟去夏令營怎么了他班里有人去了,他不去,以后萬一被人看不起怎么辦你當姐姐的,怎么連弟弟都不心疼”
齊魚強硬拒絕“你走吧,我沒錢”
齊爸已經被氣暈頭,氣勢洶洶把袖子捋上去“你要是不給錢,我就和前年一樣,去你們單位鬧,前年我鬧過,你導師不敢讓你讀他的研究生。”
“這次我要是在你單位鬧了,看你領導還要不要你”
齊魚愣住,心臟一陣陣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