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秦夫人便也只能唉聲嘆氣。
來時雄赳赳氣昂昂,走時卻偃旗息鼓。
秦家那邊原以為魏璟不過是說說,并作不得數。但不消幾日,闔京上下都傳揚開了,說是魏國公府長公子弱得竟不能有子嗣,卻故意同秦家女和離,好讓眾人以為是秦氏女無所出。
而這樣的消息在上京中傳開時,秦素月已經跟著祖母離開了京城。
事到如今,魏璟其實并不在意外頭人怎么說他了。活在這世間,他似乎從一開始渾身上下就背滿了罪名。比起從前的那些來,而如今這不能人道這一樁,似乎也不足輕重。
秦素月雖離開了京城,但魏璟心中多少還是記著她之前說過的話。玲瓏是母親當年留給他的婢女,因為一直伺候在他身邊,他深知她忠心耿耿,所以他院兒里一應大小事,也經常交給她辦。
許是他心思不夠細膩,從前沒細想過。如今經人一點撥,他倒是大徹大悟般。
他不知玲瓏對他是否有超乎主仆之外的情愫,但這些儼然都不再重要。她年紀也大了,總不能一直耽誤在他身邊,所以,魏璟心意已決,他打算送她出府去。
給她足夠下半生安穩無虞的銀子,讓她去外面那一片廣闊天地中過她自己的日子去。
玲瓏自是不肯走,但魏璟雖瞧著斯文雋秀,若真嚴厲起來,玲瓏自然心中生畏。魏璟恩威并施,這才將人打發了出去。
之后的日子,他仍如從前一樣,不過是看看書習習字,打發打發無聊的時光罷了。
魏璟能狠得下心來攬著一切過錯在自己身上,甚至不在乎什么名聲不名聲這倒是令魏珩挺詫異的。原本他同魏璟并無太多交集,那件事之后,彼此又默契的過起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但經此一事,魏珩多少會對魏璟刮目相看幾分。
一個人心里有情有意,那他也壞不到哪兒去。
魏珩現在是書院家里兩頭忙,書院已建成,接下來便是招生。之后估計很長一段時間,他應該都會忙碌著奔波于此事。
但再忙,魏珩也是日日必回家來歇下的。女兒也一日日長大,已由剛呱呱墜地時眼睛都睜不開的女嬰,長成了如今會爬會滾會翻身還會沖他甜甜笑的俊俏小女郎了。
宮中有恩賞,在她剛辦滿月酒時,圣上封她為縣主的封號便頒到了府上來。
封號為常樂二字。下人們恭稱她為縣主,他同妻子則親昵喚她乳名,叫舀舀。小名粗糙好養活,雖說他們如今已是富貴無邊,但對女兒還是賦予了最樸實的愿想,希望她這輩子都能衣食不愁。
從外面回來,先去內寢照了個面,然后洗凈身上又換了身衣裳后,這才重又折回內寢去。
如今正是七月酷暑天,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魏珩見日的在外奔波,不免也略曬黑了些。公子原清貴,如今略黑了些,倒更顯剛勁硬朗,頗有點行伍人之氣。
不過,他自小便養成的那股子清貴氣兒卻是刻在骨子里的,舉手投足間,仍是端穩和煦,如同從前一樣。
剛剛沐浴過,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誘人心神。如今鼻間嗅到這樣的味道,顏熙只覺得心安。見他朝榻邊來,顏熙便略挪了下身,給他讓出了一個位來。
女兒并不安靜,四個多月大的孩子正是鬧騰的時候。似乎已經能認人了,瞧見父親,立馬咧嘴沖他笑。這一笑,便流出好一汪口水來。
但她并不在意,這會兒趴在母親身邊,頭昂得高高的,一直笑看著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