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想邀顏熙出來,在彼此都冷靜過一陣子后,兩人面對面坐下來好好敞開心扉談一談。
但魏珩知道她如今還在生自己的氣,急著想撇清與自己的關系,或并不愿意讓外人知道和他曾經的過往。所以,顧及她意,魏珩也不便堂而皇之登門造訪。
本來趁她金龍寺上香時可尋她一處說幾句,但卻意外的被程福打斷。
若再等她出門,怕是要一個月之后,魏珩顯然等不及。
所以,這日魏珩去了簪花坊街對面的茶樓。要了間雅間,窗戶一開,正好能看到對面二樓。
魏珩于窗下靜坐,取了信箋和紫毫筆來,開始寫信。
顏熙平時呆在屋里時,窗戶并不會大開。只在覺得屋里悶,偶想透透氣時,她才會支開一條縫。
忽聽身后有人敲窗,但顏熙立即轉身去看時,卻又什么都沒有。
她只一心忙碌于手上的簪活,雖覺奇怪,但也并沒太在意。
過了一會兒,輕輕敲擊窗戶的聲音又響起。
顏熙好奇,便起身支開窗去看。窗外什么都沒有,倒是窗戶下面,不知何時多了封信箋。
上面寫著“顏娘親啟”四個字。
這個字跡顏熙實在太熟了,以至于只瞄了一眼,就立即知道了是出自誰之手。
顏熙捏著信箋的手突然攥緊。
她沒拆開信去看,窗戶還支著沒放下來,顏熙目光平視。四下看了看,很快,她目光就定在了對面茶樓二樓的一個窗戶上。
魏珩一身靛藍色圓領袍衫,立在窗下,和他們初見那次一樣,二人隔了些距離面對面站著,隔空而望。
然后顏熙發現,他今日穿的這件袍衫,和他們初次見面時他穿的那件長袍是一樣的顏色。只不過,今日這一身的裁剪和布料,遠比那日的好多了。
顏熙不知道他是有心還是無意,也不知道他如今這番又是何意。
反正她的態度是堅決的。
他一再如此,也并不能挽回什么。
該說的話,她那日已經都和他好好說清楚了。她覺得他們之間是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
注定是不會有結果的,再這樣糾纏下去,她就又會重蹈前世的覆轍。
給他做妾,甚至仍是連個名分都不會有。然后縮在雅菊軒那一小方天地中,她除了日日盼著他外,別的什么都做不了。
然后郁郁寡歡,直到不久之后被一杯毒藥害死。
若還是這樣的結局,那么她又何必再重活這一世呢
高門妾室,聽著也算風光,可個中苦楚也只有做過的人才知道。
她前世的下場就不提了,魏國公府上,陳姨娘和甄姨娘都還是育有子嗣在的,她們的日子又好到了哪里去呢
陳姨娘好一些,多少得了點魏國公的寵愛。但甄姨娘不得寵,她不但顧不上自己,連所出的魏珊都跟著她受累,受盡屈辱。
就算她這輩子的下場會好些,日后能成功避開那杯毒藥。但即便如此,她最好的下場,也不過就是陳氏或甄氏那樣。
永遠被主母壓著。
一眼就能望到頭。
魏珩若有良心,或還能對她有心照拂一二。若無良心,那她便是呼天不應、呼地不靈。
說到底,日后他同他明媒正娶的妻才是共同體,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她,不過就是多余的那個。
可有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