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希寧秉著求真的精神,還是先跟納蘭容若確認“你生病了嗎”
納蘭容若與朋友多吃了幾杯酒,春日早晚寒氣重,不小心著了涼。他愣了片刻,說道“只偶感風寒而已,現在已經無事。前兩天怕將病氣過給盧姑娘,便未能請盧姑娘賞花吃茶。幸好園子里的海棠花還未謝,行硯已經將帖子送去了姑娘府上,沒曾想姑娘卻到了大覺寺。”
原來納蘭府上的海棠花還沒有凋謝,他還記得請她賞花吃茶之事,看來先前冤枉了他,以為他是壞人逗她玩呢。
由此,盧希寧又得出一個結論,萬事不能靠自己去猜測,能問個清楚明白的時候,還是要問明白為好。
盧希寧道了聲謝,“我看你臉色還不大好,比以前也瘦了。吶,婆婆丁送給你吃吧,聽說婆婆丁吃了能治病。”
納蘭容若垂下頭,盯著她遞過來的婆婆丁,她的手指纖細白皙,握著碧綠的葉片,好似戴著綠玉般。
他一時有些恍惚,伸手接過來,行墨趕緊上前要去拿,他叮囑道“放好了。”
行墨愣了片刻,忙恭敬應是,主動上前接過了李氏與盧騰隆手上的籃子野菜。
兩次接觸之后,納蘭容若幾乎已經能斷定,盧希寧若不是傻,就是性情純善。
納蘭容若朝盧希寧溫和一笑,與盧騰隆李氏分別見禮,李氏已經尷尬得想鉆進地下去,訕訕還了禮,說道“納蘭公子不要見外,吃了一冬的蘿卜酸菜,春天吃野菜正可口”
李氏說不下去了,納蘭容若那是什么人,自然是七巧玲瓏心,哪能看不出他們家的窮困潦倒。
納蘭容若笑容不變,溫和地道“我也覺著是,春天正好吃各種新鮮野菜,只是我不認識野菜,不然也會去采了。”
李氏越看納蘭容若越喜歡,他真是溫潤君子,幾句話就化解了她的尷尬。
盧希寧從頭到尾都沒覺得不好意思,這個時代窮成這樣,一個好好的姑娘,才賣五兩銀子,浪費任何的糧食都得遭天譴。
盧騰隆與盧希寧一樣不在意,他們親手采的野菜,與買來的當然不同。再說,值好幾個大錢呢,白送給了納蘭容若吃,真是不劃算。
納蘭容若微微欠身,邀請他們進去大殿,眼神在幾人身上一轉,干脆選了李氏說話“夫人請,家母正好也在,先前剛做完道場,現去后面客舍歇著了。夫人先進去拜過菩薩,在廟里用一餐齋飯,下午再聽定旺大師講經,夫人覺著這樣的安排可妥當”
定旺大師是大覺寺的住持方丈,平時難得一見,能聽到他講經當然是求之不得。
李氏卻頓時緊張起來,納蘭容若的母親覺羅氏是英親王阿濟格的女兒,康熙的堂姑母,那可是頂頂尊貴的貴人。
李氏看向盧希寧兄妹,兩人穿著的細布衣袍,都已經皺巴巴,上面還沾著草屑。
她忙朝盧騰隆使眼色,趕緊上前替盧希寧整理,急著小聲道“等一會見到夫人,你可別亂說話,得罪納蘭公子還好,得罪了婆婆,哎喲,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門了。”
盧希寧不理解李氏的緊張,納蘭容若母親反正遲早得見,只要她不吃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進去大殿,盧希寧跟在李氏身后拜完三圣之后,納蘭容若領著他們去后殿客舍見覺羅氏。
到了門前,李氏忙著再次替盧希寧整理頭發衣衫,走進屋子,她看到塌上坐著的美艷婦人,頓時微微張圓了嘴,楞在當場。
覺羅氏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出頭的模樣,五官生得明艷至極,因著前來拜佛,也沒有戴什么首飾釵環。身上穿著天藍錦緞常袍,雪白的龍華垂在胸前,襯著襟絆上東珠,雍容又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