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百年不世出的天才躺在地下,歷經山河破碎、家破人亡后,終于得以回避俗世紛擾,在塵土中獲得了一室安寢。
此后的琴棋如何,自有后人譜寫彈唱,他留下的只是一句與時偕極。
喪禮結束后,宓茶回到了院子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她在床頭發現了一塊玉板,上面刻著“百里谷”三字。
這是當年她逃到堯國第一天時立下的決心,當時的她滿懷悲憤,刻字為誓,堅信此志山河不改。
可以宓茶現在的眼光來看,這字帶了三分稚氣。
她將玉板收起,收入了腕上的玉鐲中,抬眸打量了一下房間各處,不一會兒,有腳步聲從后響來。
沈芙嘉立于門旁,問“茶茶,要走了么”
宓茶頷首,又望了屋子最后一眼。
“走吧,”她很快轉身,朝著沈芙嘉走去,“走了。”
七天之后,宓茶和眾人回到了帝都。
她雖然回來了,但沈芙嘉還是有些擔心。
為了寬慰宓茶,她遂提議道,“熊長老的尸首找不到了,但是妖魁長老還有爺爺奶奶、阿姨他們都在c省。決縭長老如此懷念故人,不如把他和云棠長老的墳遷到c省的百里谷舊址里吧”
這個提議令宓茶心下一動。
百里谷舊址里不僅有他們許多的子弟,還有朱曦、清虛兩柄法杖。
“這么多年了,我從沒敢查那里變成了什么模樣。”宓茶點頭,道,“也好,就趁此機會順便去故土走走吧。”
沈芙嘉一愣,目光微移,“我先去安排,等新的陵園建造之后,我再陪你一起去看吧。”
宓茶一笑,“我知道過去了那么久,舊址肯定不再了,只是想看看那里到底變成了什么模樣,你不用擔心。”
她的神態里并無憂愁悲傷,這讓沈芙嘉放心了點。
她噯了一聲,正要找人準備行程,宓茶又叫住她,“把芝憶、秦臻、一顏也叫上,我知道她們心里也是想家的。”
和沈芙嘉、柳凌蔭、童泠泠、嚴煦、陸鴛不同,這三人對禹國的羈絆較深,尤其是付芝憶,她本沒有來堯國的念頭,完全是陰差陽錯和被設計的結果。
宓茶在出發之前沒有對百里谷舊址的現狀做一分了解,將近半個世紀過去,盡管傷口已經結痂、褪色,她也不想從別人口中獲取那里的情況。
沈芙嘉很快安排了行程,與宓茶還有付芝憶、秦臻、慕一顏重回了當年百里谷所在,視察那里是否適合建造新的陵園。
沈芙嘉不免有些擔憂,和宓茶不同,她一早知道那里是什么情況。
本想抓緊時間處理一下,可她又清楚,宓茶是不會同意那么做的。
啟程前,百里月詢問沈芙嘉,“女王出行,是否要清道”
沈芙嘉擺手,“清道反而是向外界宣告女王駕到。何況她想看的也不是空無一人的馬路,就算了吧。”
“是。”
宓茶這一行簡單低調,她自己和沈芙嘉等人坐一輛防護車,前后又埋了幾輛衛星車,便出發了。
仔細算來,這是宓茶、秦臻和慕一顏時隔四十七年重回故地,她們走時青春年少,不想來時已年過七旬。
窗外的情景令人感到陌生,慕一顏臉上有些怔忪,她思念的那個地方已全然不見半點記憶中的痕跡。
窗外有過山,有過河,有過房屋行人,明明是舊東西的排列組合,所組建出來的場景卻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