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茶笑了起來,“好嘛,我說著玩的。”
沈芙嘉哼了一聲,松開了她的手,又被宓茶拉起,在靈池邊坐下。
“你渴了嗎,”她將剛剛打好的水倒了一點給她,“喝點水吧。”
沈芙嘉接過杯子,喝之前問“你剛剛在里面洗澡了嗎”
“才沒有呢”宓茶挑眉,“就算洗了,靈泉也有自凈功能,比自來水干凈多了。”
沈芙嘉笑了笑,“我知道。”
她和宓茶并排坐著,戳飲著泉水,聽涼涼秋風和外面熙攘的人聲。
又是一年中秋,宓茶抱著膝蓋,望著天上的月亮,開口問道,“外面,還好嗎。”
沈芙嘉舒展了雙腿,“你把一切都布置了,怎么能不好。”
她抬手,挽起被秋風撫的發絲,輕聲道,“兩年再過兩年吧,后年的中秋,我便能幫你在廚房打下手了。”
宓茶莞爾,“我沒有催你的意思,若你喜歡首相的工作,盡管接著做,不要為了我放棄它。”
沈芙嘉是天生的政治家,她合該站在那個高度,唯有那里才有她愛看景色和春秋。
沈芙嘉搖了搖頭,“沒有你在,那座王宮太過冷清,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里面。”
宓茶歉意地笑道,“是我太任性了,不由分說地甩給你那么多工作。”
沈芙嘉目光微垂,她沒有說沒關系,而是沉默了下來,有什么事似乎難以開口。
宓茶疑惑地望著她,在濃郁的桂花香氣下,沈芙嘉終于鼓起了勇氣,看向宓茶,“茶茶你怨我么”
“什么”
“怨我強迫你坐上王位,接手了這個破破爛爛的國家”
到了最后,她們都心知肚明,那些沈芙嘉恐懼暴露出來的秘密,很早就被宓茶知曉。
前年年初,在百里族改革穩定后,她曾希望宓茶能夠回到王宮,卻又一次遭到了宓茶的拒絕。
彼時宓茶對她說“嘉嘉,我此沾染的血腥比你、比任何人都要多。”
“那么多條命,不是一句抱歉就過去的。”她立于百里谷的女神殿前,垂眸道,“坐診看病,這既是我兒時的夢想,也是我唯一能夠贖罪的方式。”
她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沈芙嘉再也無話可說。
她終是想起了柳凌蔭那句話“推宓茶上位,是不是我們做錯了”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離開王宮后,宓茶確實過得更開心了。
如果當一個坐鎮牧師就是她這輩子的夢想,那她如何忍心阻攔呢
指尖一暖,沈芙嘉回頭,就見宓茶的臉龐近在眼前。
她壓著她的手,傾身過來,對她說“嘉嘉,有些遺憾沒有辦法彌補,可站在我的立場,不僅是我,整個百里族都該感激你和郁姨。”
改革者是宓茶,可給了宓茶改革機會、給了百里族從小小的山谷里走出來的機會的,是沈芙嘉。
若沒有她,如今的百里一族還龜縮在堯北一隅,在腐敗的堯國政府、虎視眈眈的北清各國之間艱難周旋。
新生,必須建立在死亡之上。
可從前的她只知生,不知死。若非沈芙嘉和郁思燕,她和百里族將永遠在這狹小的谷內兜兜轉轉,耗盡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