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瑯的一頓奚落,方大柱身后的人雖然沒聽懂,但卻看明白了。
眾人驚疑不定,半信半疑地看向方家最出息的子侄“大柱,這死丫頭說的什么什么論語”
方大柱哪里曉得什么論語他讀了十幾年的書連弟子規都背部全乎,哪里還曉得什么別的書。
況且武原鎮這等小地方,就鎮子上一個私塾。據說是縣城里的老童生,讀了一輩子書,沒考上秀才。哪里能交出什么厲害的學生來
本身教書的就是半桶水,再教個腦筋不好的學生,自然就更稀里糊涂。方大柱不想人前露怯,張口自然是賴“你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懂什么當著方家各個長輩的面兒也敢胡說八道還論語什么狗屁論語我怎么不知道以為說兩句鳥語就能糊弄住人笑話”
安琳瑯都驚了。這是吃準了方家人信他,耍賴到底了
“難道你學到今日,還在學弟子規、百家姓”安琳瑯面上不動聲色,保持著詫異的神情直勾勾地盯著方大柱的眼睛。
方大柱眨了眨眼睛,隱約意識到不好。
他讀書不多,雖說讀書年月不短,但其實讀過的書非常有限。資質不行是其一,小地方書籍教育資源匱乏是其二。但方大柱卻十分自傲,并且打心底不覺得一個買來的女子能說出什么有學問的話。脖子高高昂起來,十分不屑道“先生說讀書切忌好高騖遠,底子打得好才是讀書人應該做的。”
他話還沒說完,安琳瑯嗤笑了一聲“聽說你讀書已有十幾年。十多年讀到今天,居然還在讀五六歲孩子的啟蒙讀物,就算打底,你這底兒也打太久了”
話音一落,跟著來的方家人臉色就變了。
說到底,方大柱是侄子不是親子。方家幾個叔伯肯摳銀子出來供,就是看在大房總夸方大柱有慧根的份上。若是這就是個蠢蛋,他們這些年貼補進去的銀子豈不是打了水漂
其中方家四叔,最小的叔叔就說話了“大柱,這丫頭說的可是真的”
原以為是個裝腔作勢的,一下被抽了老底,方大柱驚慌之下頓時惱羞成怒“你瞎說什么,你識字嗎你曉得什么是讀書,曉得字怎么寫筆怎么拿么就敢胡咧咧頭發長見識短的婦人在跟個讀書人指手畫腳,笑死個人了”
說著話,他手就揮上來。
一巴掌沒打下來,被一只白皙的手給捏住了。
“書讀得不多,四書五經都有涉獵。三四歲孩童讀的啟蒙書學十年,鄉試的門檻兒你都踏不進去。”
說話的不是安琳瑯,而是將冒頭差點被方大柱砸腦袋的安琳瑯別到身后的周攻玉。
他身量修長,人站直了將安琳瑯擋得嚴嚴實實。
上身破舊的青布襖子,下身也是褐色的厚褲。但這人消瘦的身形愣是穿得筆直修長。周攻玉握住方大柱揮過來的胳膊,看似弱不禁風的人抬手一揮。輕輕的一推居然將人推了個踉蹌。方大柱蹬蹬后退兩步,猝不及防地一屁股坐進了雪中。
“滾”周攻玉面上瞬間敷了一層寒冰,變臉就在一瞬間。冷冽的目光猶如千斤重,一一掃視了在場的方家人“再無故來我方家門前砸鬧,別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