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窸窸窣窣的,心里不免嘀咕這西風食肆是得罪誰了
得罪誰先不說,就說人清出來,事情也好處置了。如今大堂中央就安琳瑯周攻玉,老爺子主仆,林主簿,還有方大河帶著的一幫打手。幾群人分散開,外頭人看,一模撩人。
方大河在武原鎮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忌憚的大概就是林主簿了。林主簿雖然大多時候不管事兒,但聽張公子的只言片語,就知道這人在縣衙里還挺不好對付。
他心里虛得緊,怕桂花嬸子說出什么來。那雙眼睛跟鬣狗似的死死瞪著桂花嬸子。
桂花嬸子好不容易等來了機會,自然是不客氣。
她滿腹的冤屈,今日要一口氣全說出來。桂花嬸子十四進的方家門,十五生了方大山。十九歲相公摔下山坡重傷身亡,后來十多年獨自拉拔孩子討生活。三年前她家大山被大幾歲的同村人方大河說動,去鎮子上給食肆當小二掙錢。結果才去不到一日就被人當街打死。
“我兒不是那等會惹事的人。他打小沒父親護著,三四歲就比人家十多歲的孩子都懂事。在村子里十幾年,從來沒跟人吵過嘴。這樣一個老實孩子,怎么有那個膽子招惹貴人”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
“話不是這么說,”方大河冷笑,“人心隔肚皮,就算親娘也不一定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這是說的是人話嗎”桂花嬸子本來就懷疑方大河,聽到他這么說話就冒火,“三年前,我兒就是跟你一道來鎮上。如今我兒得不明不白,你個街邊二溜子倒是搖身一變成都保正了”
方大河最討厭別人說他過去,臉瞬間黑得下來。
“三年前,你家窮得揭不開鍋。娘三個吃了上頓沒下頓,你臉皮厚,時常來我家里蹭吃蹭喝。”桂花嬸子心里這口氣憋久了,激憤之下連膽怯都忘了,“吃了我家多少糧食,現在倒是翻臉不認人”
“就你家那點豬食,老子瞧都瞧不上”
“那你也是吃了”
先不說這方大河往日跟桂花嬸子有何交情,方大河能眼眨不眨地對桂花嬸子下手,這就不是個好人。不過鎮子上的人都清楚方大河是個什么秉性,得了個都保正的名頭,整日帶著人招搖過市。時長要鎮上的商戶孝敬,干出這等恩將仇報的事兒也不稀奇。
不過方大河厭惡被人揭了老底,怒急了又忍不住想動手。
這般肆無忌憚的行徑,著實惹惱了老爺子“住手話還沒說完就想打人,你這是心虛嗎”
老爺子已經辭官很多年,卻改不掉嫉惡如仇的耿直性子。這小鎮上就算是個沒有像樣的府衙,也不能這般讓個都保正草菅人命。說兩句就喊打喊殺,實在不成體統。他呵斥道“身為父母官,本該為當地百姓請命。這個都保正當著你的面就敢打人,要你這個主簿有什么用”
林主簿被吼得一激靈,立即道“案件自然是要查的。”
“要查就快查,磨磨唧唧的”
“自然,自然,”這案子其實不難查,張家那二小子干的事兒,林主簿心里一清二楚。說到底,就是一樁官宦子弟當街縱馬,草菅人命的案子。事情簡單,難就難在時隔三年,許多證據早就被抹除干凈。就是當時的目擊者方大河也成了張二公子手下辦事的,事情就更說不清了。
“主簿老爺,”安琳瑯道,“我們也要報官。”
桂花嬸子的案子要查,西風食肆被人污蔑這事兒也不能糊弄了事。
西風食肆開門做生意的,做的是正正經經的吃食生意,店鋪里發生老鼠藥毒死人的事兒這是得擔多大的罪名這要是外頭不明所以的人以為西風食肆菜里都有老鼠藥,那她這個生意還怎么做下去
“這位都保正帶著人就擅闖食肆,紅口白牙就斷定我食肆吃食不干凈,毒死人。就算這鎮子上沒有官老爺斷案,這也該給個說法才是。畢竟就算是京城的衙差辦案搜查還得拿搜查令呢。咱們這方都保正可真是威風,無憑無據的鬧了這一場,我往后的生意還怎么做”
安琳瑯冷笑,“主簿老爺我告他私闖名宅,栽贓嫁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