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婆子的心情,估計只有方老漢懂。
她年少時候跟了他遠離家鄉,等于跟娘家徹底斷了。后來跟他回方家村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為忍方家那些兄弟姐妹嫂子妯娌,吃了不知多少苦。桂花的日子也過得苦,但兩人多多少少有點同病相憐,又住得近,時常湊在一處說話,那情分是與親姐妹也差不了多少的。
桂花死了,她往后就孤單了。
“罷了,”安琳瑯看不得方婆子哭,擦了擦手站起來,“不如我就隨娘走一趟。不管桂花嬸子是否真出事兒,總得親眼看到才算真。就算嬸子當真去了咱們過去也能給她收個尸。”
方婆子捏了捏鼻子,不想讓安琳瑯看到她哭。扭著臉,聲音嗡嗡的“嗯,去看看。”
既然如此,那就過看看。林家在鎮南,跟王員外家住的挺近。食肆里不能沒人,腿腳不便的方老漢留下來看著,安琳瑯帶方婆子過。
這會兒天色還有些藍,辰時剛到。三月走完快到四月,天兒漸漸轉暖,清晨就有了些霧氣。兩人在霧中穿行,沒一會兒頭發絲兒就有些濕了。街上的人還不多,兩邊的商戶開了門。安琳瑯攙扶著方婆子,將近一刻鐘,兩人才到了林家門口。
林家人認得一老一少兩人,安琳瑯可是給林主簿做過不少吃食的。那門房問清楚兩人來由,便開門放兩人進來“你說的那個婦人這會兒該不在林家府上了。十之八九已經被抬出去,你們不如去后門碰碰運氣。”
小鎮子上沒府衙沒官差的,辦案程序自然沒那么嚴謹。林主簿昨日把人領會家中已經是破例,依照他那個性子,最怕這些東西晦氣誤了他的官運,不可能允許尸體放家里。安琳瑯想想聽了門房的建議,跟方婆子兩人繞到林家后門去。
果不然,桂花嬸子的尸體被抬出來了。因著案子沒查清楚又鬧出一樁,自然是得一起查。尸體不能隨意就扔去亂葬崗或者存到義莊去,又不能放家里,林家人就拿了個木板擺在后門的巷子。如今鴻葉蹲在尸體旁邊,正在查看著桂花嬸子的面色和死狀。一雙劍眉皺得死緊。
林主簿也在旁邊,不知兩人剛才起了什么爭執,他的臉色也不算好看。
“林主簿,天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他張家也算不上什么。”爭執其實也不算爭執,不過是鴻葉建議林主簿查案之前先拿下所謂的張二公子。
林主簿雖然看不上張縣令,但畢竟還在張縣令手下干活。他查案可以,給受苦的人一個交代也可以。但讓他為一個鄉下婦人去得罪上峰,他一百個不愿意“話不是這么說的鴻葉公子。這做賊那臟,捉奸成雙。說三年前的命案就是張二公子做的,也沒有證據。我這要動張二,也得有個鐵證才可。”
鴻葉自然知曉捉賊拿贓,但特殊地方得特殊手段。這個官宦子弟都敢肆無忌憚地殺人了,還跟他講什么道義道義是跟有道義的人講的“那就找個仵作。仵作驗尸。”
“武原鎮就是個鳥不拉屎的小地方,哪里能找得到仵作”林主簿一口就否決,“大夫都沒兩個。”
沒仵作驗尸,沒證據抓人。連控制張二的衙差都沒有,什么都沒有這破鎮子上的小官豈不是一手遮天
“沒有就想辦法找。你不是縣城的主簿縣城總歸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