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跟周余氏說自己在邊疆作為接替周臨川指揮使一職所出的紕漏,皆是自己紙上談兵的錯。盡管朝廷已經問責到滿城風雨,他也一口咬定是周臨川的舊部暗中使壞,才害得他出了這樣大的差錯。周家上下也相信了這個理由,暗中嗟嘆家族斗爭的殘酷。
只有周臨凜自己心里清楚,正是因為太清楚所以才如此敏感。一有風吹草動便暴怒。小皇帝懷疑周臨川的死觸碰了周臨凜緊繃的神經,他覺得自己的無能被看穿了
“母親一個后宅婦人又懂什么”周臨凜不想跟她解釋,越解釋越心虛,“這是對我的藐視。這是不認可我周家繼承人的身份他在質疑我繼承周臨川的一切”
余氏費了多大功夫,長達十幾年才奪得了如今的一切,怎么允許別人質疑
“那你要如何”周臨川的尸首是周臨凜親自去處理的,人確實是死了,小皇帝查也找不到人。他們如今怕的,就是周臨川的死因被查出來,到時候他們在周家的一切定然會被收回去,“若不然派人去那邊看看別留下什么蛛絲馬跡,給小皇帝發難的機會。”
“我知道”周臨凜自然知道抹除痕跡,只是這才得知了小皇帝的動作,他還沒來得及安排,“我不會讓他查出來一絲一毫的異常。”
說著,周臨凜一拳擂在桌子上,鮮血越流越多。
余氏見狀,頓時高喝“都死了嗎來人沒看到少主受傷了還不快叫大夫來”
一聲令下,外面一陣兵荒馬亂。
與此同時,被罵死透了的周攻玉站在食肆的大堂,看著掛在墻壁四周的畫,去取了筆來。不疾不徐地給每幅畫填上了署名。說起來他的畫作在大齊京城還算是有市無價。擱下筆,周攻玉換了身衣裳,去到武安縣最大的書行,順便去附近的驛站寄了一封信。
他一身月牙白布袍,烏發用一根木簪束起。人站在書行的書柜之中,一一翻看著里頭的新書。書行里看書的學子忍不住從縫隙偷看他,心中只覺得驚奇。
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竟然生得如此出塵奪目他們縣城何時有這樣的公子
周攻玉翻看了一些本地的游志,沒有再找到杜宇買回來那本相似的。雖料到這結果,但還是不免會有些失望。見一旁一個抱書的書生不知不覺地站到他身邊三步遠處,自以為不經意地偷看著他。他淡淡一笑,走上前去“這位兄臺,我乃外地求學來此的學子。剛入縣城不久,不知武安縣詩畫社在何處”
那書生突然被搭話,受寵若驚得都有些懵“啊,啊,詩畫社”
“奧是這樣,在下孤身一人前來此處求學,生活頗為困苦。”周攻玉謊話信手拈來,“能畫上兩幅畫賣出去掙得幾兩紋銀糊糊口,這不聽聞縣城的詩畫社有競買學子畫作的傳統,想去碰碰運氣。”
“哦,你說這個啊”
那書生可算是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看周攻玉近在咫尺的臉,偏過臉去磕磕巴巴道“有的,有,就在這個書行,每個月初十。是縣老爺主辦,縣城家境困難的學子可以拿自己的得意之作到詩畫社來掛賣。不過你問的不巧,這個月已經過了,你想賣什么,怕是得等下個月初十。”
“原來如此。”周攻玉點點頭,“多謝兄臺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