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與人之間的情分是處出來的,這個道理安琳瑯懂。但她更相信,有些人是不值得你付出太多心血的。人跟人的緣分就是這般,是強求不來的。
安侍郎是個慈父沒錯,但他的慈愛是對他所有的孩子。這一點不能說他做得不對。站在一個現代人的立場,安琳瑯沒覺得自己嫡出的身份就比庶出的孩子天生高貴,理所應當多一些寵愛。但在嫡庶分明的大齊,安侍郎一視同仁或者說偏袒庶女的做法就是不公正。
可父母的疼愛這種東西是最不講道理的,不是能論是非講規矩。
過去十幾年,安琳瑯不知原主是怎么跟安侍郎相處的。既然已經造成這局面,安琳瑯不覺得她有這個本事在短暫的時間里扭轉安侍郎的心。
“父女情分是天生的,祖母與其整日擔憂我與父親的不睦,不若多花些心思給父親尋一個賢惠的繼室。”這其中的道理其實不用安琳瑯說,該明白的都明白,“親事談得早,指不定明年就能有嫡出的弟弟了。興許分一分父親的心思,家中還能和睦些。”
這確實也是一樁擺到眼前十分緊迫的事兒。
自打身子每況愈下,安老太太就擔心自己哪一日倒下去便醒不過來。琳瑯還未出嫁,安家那個看似老實的萬姨娘如今被證明是個包藏禍心的。安家如今后宅沒有個女主子,難保兒子往后不被那對母女倆給哄回來。難不成真指望自己去了,這個家讓一個洗腳婢當起來
笑話荒謬安家的臉都要丟盡了
心中驀然用上一團火,老太太也坐起身來,更焦心了。
“雖說你說的是正事兒,但琳瑯你好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哪里能把父親的婚事掛在嘴邊”安老太太沒忍住怕了安琳瑯一下,“若是外頭人聽到了,怕是要說你這丫頭沒有家教了”
安琳瑯笑笑“這不是只在家里跟祖母說說麼我難道還真那么傻出去說不成”
“再說,我可不是未出閣的姑娘。”安琳瑯意有所指,“我早就被買回去當媳婦兒了。”
說到這個,老太太心頭一緊。前些日子琳瑯雖說,但老太太看她還梳著姑娘發髻,總以為她是故意拿這個來氣安和山的。但此時私下里聽安琳瑯還怎么說,她心里才曉得慌“當真嫁給那鄉下小子了”
“沒嫁也差不多了。”安琳瑯淡淡勾起嘴角,“父母都承認了,也給了定親信物。”
說著,安琳瑯指了指自己頭上的白玉釵。
“退回去”
安老太太想也不想就道,“沒成婚就退這門親事我不答應”
她此時才曉得安琳瑯不是鬧著玩兒。定親信物都戴上腦袋,這門親事怕是真的。安老太太沒見過琳瑯的夫婿,但也猜到是個什么樣兒。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山村里出來的病秧子,就算父母良善又能強到哪兒去何況聽說家里窮得揭不開鍋,她金尊玉貴的孫女兒哪里能吃這個苦
“琳瑯,你聽祖母的。”安老太太知這時候退親不講道義,但道義這東西跟孫女一輩子比起來算什么。她孫女才十六歲,為了安玲瓏做下的惡事賠上一輩子太不值得了。何況安玲瓏這個畜生都定了個金陵大家族的嫡長孫,她嫡出的孫女憑什么配個鄉村野夫
“祖母說的是什么話,方伯伯方伯母當初傾家蕩產救我一命,如何能出爾反爾”
安琳瑯沒想到說這個嚇到安老太太了,她笑了一聲想解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