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瑯這一口氣梗到胸口,不上不下,不禁又想起那夫妻倆湖綢的衣裳。怪不得能穿這么好的料子,每年幾千兩地往家里拿,怕是家財都快趕得上她這個做主子的了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晚了。窗外的天一片漆黑,安琳瑯氣得頭發昏眼發花。但這賬也不可能一次性看完。她站起來走了兩圈,好不容易把這口怒火咽下去。才揚聲命人送水進來。
安琳瑯這邊是個不眠夜,溫家也同樣。
溫長貴和曹氏兩人連夜將埋在后院的金條給挖出來。整整兩箱純金的金條。還有曹氏愛顯擺的那些名貴的翡翠首飾也都拿出來。這十幾年,他們確實拿回來不少東西。家里住的這棟大宅子,使喚的這些奴才。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樣樣都是好的。
兩年前獨子被人帶壞了,年紀輕輕就沾了賭。這兩年敗了不少家財,要不然更多。
細細一算,金額大的把他們一家子五馬分尸都還嫌不夠。
曹氏看著黃澄澄的金子默默起了一身的汗,看向自家男人。溫長貴也是一頭一臉的汗“這金子拿得回來,還拿得出去么”
他們當初開始往家拿的時候,從沒想過是這樣的結果。
想當初起貪心的時候,都是幾兩,幾十兩這種小數目罷了。那時候貪了還心虛氣短,不敢聲張。待到安侍郎跟前匯報,他就敏銳地發現安侍郎不看賬簿這件事。貪墨的事兒一開頭就收不住手。漸漸地,幾十兩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胃口。大到幾百兩,甚至上千兩。
這么大的數目結果安府沒一個人發現,他后面干脆借口生病,故意在匯報的日子不去安府。事情做的這么明白了,安家還是沒反應。那不懂事的小東家連酒樓的出息都不過問,有多少收多少,一個字兒都不問。這就更方便他貪了。
一晃兒十多年過去。除卻這些年一家子享樂用掉的銀子,家里還存了這么多。
“拿不出去也得拿出去。”
溫長貴看著這黃澄澄的金子,一想到這些全填進東家的私庫他就心疼的嘔血。可是不拿出去,他們一家子的賣身契都在那小姑娘手上捏著,“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可是,”曹氏舍不得,她攢了十幾年啊,后半輩子都靠這個了,“咱們不能少點么”
溫長貴白了她一眼,沒好氣“你曉得曾順那老東西賬簿里寫了什么東西么要是把這些年的帳真一閉不落的記下來,咱們這些東西都不夠填進去的。指不定還得典賣家司。我這酒樓就不說了,數額拼拼湊湊,差一點還能求個輕罰。你那胭脂鋪子可是大頭,稍微打聽一下都曉得京城的胭脂水粉鋪子比酒樓掙錢得多。到時候你的賬簿數目要是對不上,哭都找不到地兒“
“胭脂水粉再掙錢,那也是我掙得沒了我,旁人的鋪子能掙這么多”曹氏也不傻,她能把鋪子做的那么紅火就是腦子靈得很,“再說,咱也不留多,一箱金子也不行”
“竟然還異想天開地留一箱金子我看你是沒睡醒”
“我干了這些年,沒功勞也有苦勞。麗人妝的名號打出去,我花了多少心思。給我拿點辛苦錢也是應該的吧旁人的鋪子請掌柜,不能一點本錢不出”
“出本錢出的鋪子的出息都成你的了。每個月一兩百兩地糊弄她。”
曹氏于是不說話了。
“你若有本事求得姑娘對咱們網開一面,你就留。”
曹氏哪里有這個本事
“沒有這個本事就趕緊挖”
溫長貴也不想這么老實,可是他不老實沒辦法。一家子老小的命捏在別人手上,生不由己。
大半夜的,兩人挖箱子還避著仆人。畢竟他們自己都敢貪墨主家的錢財,也不敢相信那些奴仆是個手腳干凈。這么多銀子要是被人魔咒一兩塊,他們是真的要典賣家司了。
兩人掃干凈木箱上的土,抱著金銀首飾和金條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