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長途跋涉的囚犯們本就饑腸轆轆,此時聞著味道,眼睛都要綠了。安玲瓏蜷縮在最干凈的一個角落,眼睜睜地盯著那群異族中明顯是領頭的韓丹。雖然韓丹頂著一臉的大胡子,但以她多年看男人的經驗,這個人至多二十六七上下,還是個年輕力壯的年輕人。
事實上,剛才韓丹看她的眼神她注意到了,但害怕押解官再給她一鞭子,她沒敢有小動作。但眼下,那個押解官員分兩批,一個出去找食物了,只剩一個在火堆旁打盹。她的心思不免就活了。
要是能被這個異族帶走,她是不是就不用去軍營了
安玲瓏眼睛死死盯著韓丹,腦子里飛快地轉著。她的身邊,生病高燒的萬姨娘捂著胸口蜷縮在地上呻吟。此時的萬姨娘已經沒有養在安家時的嬌媚,污糟的頭發堆在頭上,人肉眼可見地干枯了。她身上腿上都是鞭打的痕跡,有些已經長了膿。
眼看著萬姨娘呻吟著靠過來,安玲瓏的眼中閃過一絲嫌棄,默默將腳縮了回去。
看似打盹的押解官眼中閃過一絲譏誚,這就是養尊處優的官家姑娘,心毒得比豬狗都不如。
聽說這個姑娘跟她這個洗腳婢的姨娘兩人聯手,找了外面的人販子背地里將主家嫡出的妹妹給賣到窯子里。母女倆都是那等心狠手辣的毒蝎,哪怕長得再漂亮,押解官也不愿給她們好臉色。瞥了眼快要燒開的鍋,押解官弄了個碗,裝了一小碗就推到了萬姨娘的手邊,提了提她。
“起來,”押解官嫌棄地皺眉頭,“喝了,驅寒的。”
萬姨娘還沒有燒糊涂,聽到聲音艱難地坐起身。
押解官已經坐回了原位,手里拿了根木棍正在戳篝火。
萬姨娘小心翼翼地捧起破碗,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里的安玲瓏。
母女兩人從京城一路被流放到嶺南,都感染了風寒。只是路上萬姨娘將自己能脫得衣裳都脫給安玲瓏了才風寒至今沒有恢復。但即便是沒有凍著,因為流產,安玲瓏還是染上了輕微的風寒。時常夜里會咳嗽,偶爾也會喘不上氣。
“你喝你的,管她作甚”押解官一看萬姨娘這做派,就知道這婆娘又想把手里的東西給女兒,“要是不想喝你就還給我,沒得浪費我一碗藥”
萬姨娘雖然對安琳瑯心狠,但對親生女兒那是掏心掏肺的疼。
奈何她的疼愛在安玲瓏的心里不值一文,一路上安玲瓏對穿她襖子,吃她省下來的口糧,睡她搶下來最好的地方等等種種毫不在意,視作理所當然。哪怕萬姨娘初春時感染風寒高熱不退,已經燒成了肺炎,她也不舍得脫下一件衣服還給萬姨娘御寒。
母女倆截然相反的做派押解官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才格外地看不上安玲瓏“快點不喝把藥給我”
萬姨娘怕押解官真的把藥搶回來,顧不上燙,趕緊一口喝下去。
安玲瓏可惜地看著這一碗藥。她小產以后憂思過重,整日為了未來籌謀擔驚受怕,很是沒有修養好。被下大牢后又受了驚嚇,身體其實很虛弱。哪怕不曾凍著,她也有些咳嗽的。姨娘的病情已經嚴重到治不好了,拿碗藥給她,確實是浪費了。
心里可惜,她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其實不止是押解官,這一群同行的囚犯也個個對她敬而遠之。安玲瓏本想借著優越的皮相獲得一點優待或者特殊照顧,結果都失敗了。
沒有藥,肚子又餓。安玲瓏直勾勾地看向那邊已經開始大口吃肉的異族,心里特別渴望那群粗莽的異族能在一種污穢之中看到洗盡鉛華的她。她那雙盈盈如水的眼睛若有似無地瞥向韓丹,可是這個異族只是開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再后來就沒有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