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支箭破空而來,二當家連忙側身躲避,臉上卻還是被箭鏃劃出一道血痕,那支箭射中了他身后一名小嘍啰。
小嘍啰捂著中箭的肋下,感受著傷口處源源不斷涌出的溫熱鮮血,不知是通的還是嚇的,慘叫連連。
其余西寨人再看那邊舉著弓箭的一排人,拿刀的手都在抖。
楚承稷把剛用過的弓交給身后的東寨漢子,一襲黑袍在冷風中揚起,火光下他眸色涼薄得似這場冷得侵骨的夜雨,“既然來了,二當家又何必急著回去”
二當家蒼老卻銳利的一雙眼死死盯著他。
楚承稷負手而立,身姿筆挺如松,一個東寨漢子站在他身后撐著柄大黃油紙傘為他遮雨,傘骨處飛瀉而下的雨線晶瑩剔透。
他左右兩側還站了十余個拿刀持弓的的漢子,顯然是在此等候多時了。
“往回撤”
楚承稷那一箭還是十分有威懾力,二當家只覺先前中箭的肩頭沾了雨水火辣辣的疼。
他吼完這具帶著西寨眾人剛轉過身,就見王彪帶著十余個東寨漢子將他們的后路也給堵住了。
王彪鐵錘上還殘留著血跡,他朝地上唾了一口,罵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二當家渾身濕透,整個人似一株長在懸崖邊上氣數已盡的老松,他道“成王敗寇,今日我何某人落到你們手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跟我一同來的弟兄們,留他們一條活路。”
王彪冷笑“這會兒倒是說得大義凜然,你們謀害俺大哥那會兒,可曾想過今日”
二當家捂著肩頭的箭傷,干棗一樣滿是褶子的臉上露出幾分恨色“大當家行事優柔寡斷,在戰亂之年收容一大堆閑人上山,婦人之仁咱們這是山賊窩,可不是濟善堂我爭祁云寨這第一把交椅,是為了給寨子里的弟兄們謀條出路”
王彪狠狠呸了一聲“道上的規矩就是被你們這幫雜碎給壞的祁云寨從立寨以來就一直是劫富濟貧,你們這幫渣滓老弱婦孺能殺就殺,簡直他娘的豬狗不如要不是寨主養的那幫閑人種田種地,就憑你西寨劫回來的那兩個子兒,你們喝西北風去吧”
一群西寨人被罵得灰頭土臉。
楚承稷目光挨個掃過他們,將每個人的負傷情況瞧了個大概后,寒涼開口“箭鏃無眼,諸位還是放下手中兵刃好些。”
西寨的人紛紛看向二當家。
二當家轉頭盯著楚承稷,先前那一箭的威懾力還在。
兩人視線相接,枉他自詡在道上橫行幾十載,殺人無數,一身煞氣卻愣是被那個看似霽月清風的貴公子壓得死死的,整片夜色仿佛都是從楚承稷身上化開的,濃郁深沉得叫人喘不過氣。
想起白日里自己的軍師說的那句“龍潛淺灘”,二當家突然仰天大笑了幾聲,對著楚承稷道“林堯那小子能得你相助,是他的造化,何某沒撞上這個運數,是何某自己沒這個命”
言罷狠狠棄了刀,身形似在一瞬間頹唐了下去。
西寨其余人見狀,也紛紛扔掉了武器,楚承稷兩側的弓箭手這才收起了箭。
王彪只覺壓在心底多時的那口郁氣總算是消散了,他朝著身后一揮手“給我綁了”
他身后的十余個東寨漢子都拿著繩索上前,西寨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傷,幾乎沒怎么反抗。
一幫人很快被綁成了粽子。
王彪讓信得過的下屬先押著二當家他們回去,自己上前幾步對著楚承稷抱拳
“軍師,這回俺對你是真服了西寨那幫孫子強攻時發現咱們早有防備后,當真是從你事先讓弟兄們埋伏的那幾條道撤的,明明只有一兩個弟兄放暗箭,愣是嚇得他們沒敢再從小道走,轉頭朝大門處奔來,真是那什么甕中捉王八”
楚承稷淡淡一笑“王頭領過譽,不過是兵不厭詐罷了。”
王彪薅了薅頭發,很是不解“這跟餅子不經炸有啥關系”
身后有人拉他衣角小聲道“王哥,是官兵的那個兵,不是餅,我聽說茶樓的說書先生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