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道溪把茶盞重重往桌上一放,嘴角噙著薄笑:“林小將軍特意約岑某出來,就是為了同岑某說這些”
林昭稍作沉默,隨即起身對著岑道溪一揖:“多謝岑大人愛重,但昭實在是受之有愧。北戎都護府已建成,昭想請旨前往北戎,此去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大人另聘佳婦,昭一定誠心祝賀”
“你想做什么,去做便是。”岑道溪沒動怒,但目光里分明透著絲絲涼氣:“岑某的心意雖不貴重,林小將軍不想要大可不要,倒也無需說些遞與他人的話來。”
他起身禮節周到地說了句“告辭”。
林昭坐在雅間里,望著他那杯還冒著熱氣的清茶出神。
她想,她大抵是把人傷到了,不過感情的事,還是盡早說開了好。
林昭看著茶樓外泛起淡黃的樹梢,這才驚覺竟已經入秋了。
林昭請旨的折子遞上去后,朝堂上自然也是吵了一番后,她這有史以來第一個封疆女使才被準了下來。
原本楚承稷是希望林堯去,等林堯在北戎呆上五年回來,不管是資歷還是磨礪,都會更上一層樓。
但林堯得知林昭也遞了折子后,同林昭徹談了一夜,在二天燒掉了原本自己請命去北戎的折子。
他說:“我這不是讓你,是知道你去北戎,會比我做得更好。”
林昭覺得眼眶發熱:“哥。”
林堯說:“你不是豹子了,是鷹,去看看更廣袤的天地也好。”
林堯這一關過了,卻還有滿朝文武。
林昭作為北戎封疆都護使的待定人選之一,她和林堯都得回避最終人選的決議。
一切塵埃落定后,林昭進宮去向秦箏辭行時,才從秦箏口中得知,舌戰群儒讓她成為北戎封疆使的,是岑道溪。
林昭在秦箏跟前,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秦箏說:“別哭,岑大人懂你的志向,也愿意幫你完成你的志向。阿昭,這么多人在后邊支撐著你,你替大楚所有女兒去邁出這一步。”
喀丹曾那般羞辱林昭,北戎落敗后,最后成為北戎封疆使的去統治那片土地的,卻是曾被他羞辱過的大楚女子。
這足以被史官編寫成傳記,為后世人所傳頌。
大楚的女子,也會永遠以她為榮,在男子跟前驕傲地抬起頭顱。
前往北戎的前一天,林昭騎馬路過岑府,隔著街口在岑府門前駐足了片刻。
她離去后,門房將她在門口徘徊的事告訴了岑道溪。
岑道溪捧著手中書卷頭也沒抬,只說了句:“退下吧。”
書房的門被掩上,岑道溪往椅背上淺淺一靠,看著窗外南歸的大雁,一言不發。
那只雪夜里蜷縮在他懷中傷痕累累的小貓,要藏下自己滿身的傷,去更廣袤的天地了。
林昭離京這天,秦箏親自去城門口為她踐行。
林堯也在,他騎馬送林昭走出十幾里地都還沒折返的意思,林昭催了他好幾次,他才勒住馬韁,在矮坡上目送林昭的軍隊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