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德好像一夜老了歲,眼窩凹陷,兩鬢斑,步履緩慢地走到林知繹面前,兩人之間隔著鐵欄桿。
“你來了。”林衍德說。
“不是來看望你的,是想問你一件事,”林知繹坐凳上,漠然問道“兩前,我市立醫院門口被你發現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趁這個機會直接讓我死手術臺上”
林衍德咧開嘴角時就像干裂的枯樹皮,好像下一秒就有碎屑掉下來,他的眼里全無笑意,“你從產房出來的時候我有過這個想法,是有個叫盛家暉的人過來找你,他認出了我。”
“所以你就沒法下手了。”
“你那時很虛弱,讓我想起你母親病床上的樣。”
林知繹不想和林衍德敘舊情,他打斷林衍德的話“我最虛弱的時候,你逼我簽股權轉讓協議,難怪你會想起我母親,是心虛了嗎”
林衍德還是笑,看守所里沒有空調,只有工作人員的辦公區里有取暖器,林衍德穿得很單薄,手不停地抖,聽說看守所里的日不好過,林知繹又不可能給他任何庇護,短短半個多月,林衍德經憔悴得不成樣,沒有半點鼎勝集團林董事長的風光。
林知繹移開視線,“前后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醫院的那段,我的記憶有點斷裂,我記得孩剛出生就被送到保育箱,是我不記得我有說過讓孩滾”
“你上初中的時候,你媽不也天天讓我帶著你滾嗎”林衍德打斷他。
林知繹愣住。
“時啊,我想趕那個beta走,騙你說孩沒了,趁機讓你簽股權轉讓協議,沒想到你和你媽一樣,受到刺激的時候病就開始發作。”
林衍德獰笑著望向林知繹,好似最后扳回一城,“你知道你媽有精神分裂癥嗎”
林知繹的瞳孔猛然收縮,他竭力保持鎮。
“你真以為她最后精神衰弱成那樣是被我害的剛結婚時她就有這個毛病了,好的時候別好,像孩一樣,壞起來就翻臉不認人,誰受得了”
“那又如何”林知繹覺到自己的聲音顫抖。
“我只是心疼你,知繹,現有了家庭有了事業,別像你媽一樣,受點刺激就一病不起,”林衍德的語含著嘲弄和詛咒,惡毒到沒有半點人性,他靠近林知繹,笑著說“到時候,鼎勝可就沒人管了。”
“林衍德,你最好死里面。”林知繹平靜地說。
林衍德眼里的陰鷙瞬間變為呆滯,許久之后竟化成脆弱,他凹陷的眼眶里泛起水光,濕潤了他枯樹皮一樣的臉,有一瞬間,林知繹林衍德的臉上看到后悔和痛苦,望過去時,林衍德正看著墻上的紅手印發呆,似乎剛剛的情緒只是林知繹的錯覺。
有文件送達時,犯人摁完手印無處擦,只好都擦墻上,久而久之,半邊墻壁都是血紅色的指印,背光昏暗的房間里看起來尤其可怖。
往后,林衍德都要這樣的環境里為他犯下的罪付出代價。
時間到了,林衍德被獄警領走,離開前他對林知繹說了一句“對不起,知繹,對不起。”
林知繹沒有回答,轉身走出房間,走出看守所,外面是天朗清,萬里無云。
手機鈴聲響起,是周淮生打給他的,“午飯吃了嗎”
“剛從看守所出來,還沒回公司。”
“哦,路上小心,回去就快點吃飯,飯盒都是微波爐專用的,你直接放進去加熱就行,湯杯不用加熱,我實驗過,保溫效果很好,筷和勺都放里面了。”
車后座上放著周淮生給他準備好的午餐,放豎紋的保溫袋里。
“周淮生。”林知繹忽然喊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