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綿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驀然抬頭。
他便是容吟的庶弟
此人相貌不俗,與容吟有兩分相似,但表情猖狂,表現出一種極強的攻擊性和傲慢,看得人略微不適。
重綿蹙著眉移開目光。
“難道不是嗎”容修齊冷聲反駁,“還是說,你們不認可祝牧歌”
凌虛劍宗公認的第一美人,誰會否認。
眾人不語。
“你又沒見過那個凡人,怎知道她的容貌比不得祝牧歌”
于妙音掀起眼皮,言語處處帶刀。
容修齊為人睚眥必報,于妙音曾得罪過他一次,被他暗地報復,兩人針鋒相對多年。
難得一次,于妙音能抓住機會,狠狠懟他一頓。
容修齊被她飛刀般的眼伸一扎,心頭直冒火,情不自禁掐緊了手心,由于諸多同門在場,他壓制住幾乎快遏制不住的怒火。
“可笑,你以為我說的是假話凡人上山那日,我遠遠瞧見,她打扮古怪,臉上骯臟,哪里能與祝牧歌相提并論”
容修齊的話,大抵也是很多弟子們的心里話。
凡人與修士,橫跨的豈止是幾個溝渠。
這些弟子都是修士,自然站在修士的立場上看待問題。時間久了,連曾經是弱小凡人的身份,也都忘記了。
許多人應聲附和,同意容修齊的說辭。
一個普通姑娘怎能與第一美人相提并論。
一連串的贊同聲響起,重綿渾身冰涼。
盡管她告訴自己,容修齊不是好人,戕害同門,心胸狹窄,別當他的貶低惡毒當回事,可惡語傷人六月寒,眾人的附和聲猶如被密織的蛛網,讓她無法逃脫。
更何況,他說的一部分內容是事實。
那日,剛從地牢里逃出,她的臉上蒙了一層灰土,又因未洗臉,看上去邋里邋遢。
她這么臟,卻毫無所覺,站到光風霽月的他身側。
怪不得蒼玲然會說,她比不上祝牧歌。
曾受到打擊的陰影再度浮上水面,重綿抿唇,只感覺一股強烈的自卑感襲上心頭。
可她當年也曾以優異的成績站在開學典禮進行演講,也曾滿懷自信,是老師和家長們心頭的驕傲。
她想壓下這股奔涌而出的情緒,然而,控制不住。
在凌虛劍宗,她什么都不是。
沒有人察覺,重綿重重吸了吸鼻子,紅了眼眶,將委屈和傷心都咽進了肚子。
食舍人聲鼎沸,白發女弟子繼續推測“依我所言,人界有句話叫烈女怕纏郎,放到他們身上,調換一下便是烈郞怕纏女。容師兄再堅硬的心,也會被祝牧歌打動。”
于妙音懶懶道“誰知道呢。”
白發女弟子“等著瞧吧。”
重綿已經不想在聽下去,突然起身,椅子遽然發出刺耳的劃動聲。
不顧眾多弟子的奇怪目光,她擠出重重包圍。
食舍外空無一人。
她站著一動不動。
雪已經停了,午后的陽光拂在肌膚上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可重綿渾身發抖,渾身僵冷,心墜到了深不見底的冰窖。
過了很久,她往前走,踩著虛浮的腳步,記不得走錯了多少次,才回到竹屋。
此時已入夜,接近竹林時,重綿遠望,一個模糊的身影立在前方,似乎正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