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璽暗暗叫苦,心想難堪不難堪原本也不是最要緊的,聽得她信心滿滿一定能見到瑜夫人,反而更加懸心。她日漸有種感覺,阮雪音確非普通女子,甚至可能比君上以為的,還要強。若她今日當真見著了紀晚苓
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
阮雪音見她癡怔,知她心中叫苦卻無計可施。有些想笑,有些憐惜,輕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想來是不太安慰人的緣故,她動作略生硬,云璽卻顧不得這些細節,只憂心忡忡緊跟在側,暗盼瑜夫人此刻不在殿里才好。
開門的宮人極有規矩,甚至比大部分宮人都更顯文氣,他行了個標準禮,恭順道“珮夫人有心了。只是我們夫人昨夜休息得不好,此刻正在補眠,叫夫人白跑一趟了。”
阮雪音微一笑,語氣不疾不徐“有勞向瑜夫人通傳一聲,她要的答案,我略知一二。”
云璽聽得云里霧里,還沒完全鬧明白,便見那宮人略一踟躕,轉身向殿中去,不一會兒工夫,竟小跑著回來了。
“夫人已經醒了,請珮夫人進殿內敘話。”
云璽目瞪口呆,竟忘了要扶自家主子上臺階。阮雪音不以為意,徑直走了進去。
時值夏初,披霜殿內郁郁蔥蔥,阮雪音主仆穿過前庭走向正殿,一路過來,竟是沒發現多少花草,反而大片大片的蘆葦,在庭中水渠邊生長得如火如荼。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披霜殿內植蘆葦,倒是應景得很。阮雪音心下暗忖,步速平緩。可惜這伊人,目前是真的在水一方,求而不得呢。
云璽心中忐忑,一路無話,直至入得殿中,見瑜夫人起身相迎,兩位夫人見禮,才徹底醒過神來。
不得不說,沒有對比便沒有傷害。她這三個月在折雪殿侍奉,近身看久了,發現阮雪音的五官其實生得很好看,只是膚色黑,凸顯不出五官,加上那兩道紅痕實在點眼,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來就被吸引了去。
自然便沒人再去品五官,更何況大多數人也都是遠觀。
一度,她有些不忿,覺得宮人們議論珮夫人生得不美,實在太嚴苛。
但此時見到瑜夫人,她才頓悟,在這居住著青川大陸上著名美人們的大祁皇宮里,膚色黑真的是硬傷,加上還有疤痕這種東西,若不是作為崟國公主被送進來,根本連在各殿里當差的婢子都做不得,畢竟宮人的臉,也是皇家的顏面。
無怪他們嘴毒。
她扶阮雪音坐下,自己站在旁邊,抬眼悄悄打量瑜夫人。只見她身著翠色輕紗羅裙,皮膚白皙,柳眉如黛,大大的杏眼波光瀲滟,容色極其端美,周身都是世家閨秀特有的那種,怎么說,氣度她與這祁宮里大部分人一樣,極少見瑜夫人,但每次看到,還是會由衷感慨,當今君上的心上人,真不愧大祁第一美人之名頭。
思忖間兩位夫人已完成了初見寒暄。阮雪音不擅講場面話,勉強應付,紀晚苓卻是言辭周全,毫無紕漏。
世家閨秀,朝廷重臣之后,也真是難做。阮雪音心中想著,覺得客套話再說下去怕是要氣悶,決定直入主題。
“云璽,你到殿外候著,我與瑜夫人有話要說。”
云璽心里一萬個不想走,又不能不從,只好應聲退下。阮雪音回頭,卻見紀晚苓的婢女蘅兒還立在一旁。
“蘅兒自幼跟著我,這些事她都知曉,無需回避。”她頓一頓,似在平穩心緒,“珮夫人適才傳話,說知曉我要的答案,敢問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