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
華國西南某城市遭遇十年來特大暴雪,大雪封山,道路不通。
搶險救援隊伍經過一個月的努力,終于恢復了此城市及其下各縣城的基本生產生活。
受災情影響,不少村莊呈現出與世隔絕的景象,通訊不便、交通不便。
“呼哧”
雨靴踩過泥濘的水坑,發出一陣急促的聲響。
正值晚飯的時間點,村子里各家各戶炊煙裊裊。
有拎著自家孩子回家的女人看見從山上跑下來的少年,笑著喊“小葉啊,干嘛去了”
腳步慢了下來,被叫做小葉的少年呼吸急促,額頭上冒著熱汗,“嬸子,我去山上撿點柴。”
他應該才十二三歲,乖巧的背著竹簍,膚色白皙,眉眼漂亮,瞳孔淺淺淡淡,流動著潤澤的光。
站在暗淡的天色下,不像村子里自小窮苦的孩子,更像逢年過節從外面回來的城里孩子。
“真懂事啊。”
看看手里跟泥猴似得兒子,再看看對面身板挺正、面容俊俏的葉玨,女人搖搖頭“我家這臭小子要有你一半聽話就好了。”
葉玨抿唇笑笑,沒說話,看著女人一邊罵兒子一邊操心的問他冷不冷。
心里不知名的緊張與不安終于在回到村子這一刻,漸漸淡去。
臨走前,他轉過身。
猶疑的望著一眼看不見頭的山間小路。
那股被窺伺、跟蹤的恐慌感好似他的錯覺。
卻又讓他每每回想,便頭皮發麻。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一個星期以來,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
后背一寒,他不敢再想,一路加速跑向一間院子,還沒扣響木門,門便“嘎吱”一聲,從里面拉開。
暴雪后的天黑的格外早。
近一個月都是下午五點左右就入了夜。
門后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生低頭看著他,將他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眉頭頓時皺起。
“著什么急”
把他拉進院子,堂屋點著油燈。
昏黃的光亮灑在男生臉側,印的那雙漆黑的眼睛閃著不知名的情緒,沉默了足足兩秒,他才道“你這衣服”
葉玨看著身上黑紅相間的花襖,小心的說“今早爺爺給我找的。”
紀珩抿著唇,幫他拍掉背后的雪花,頭也不回的喊“王老頭,你以后管好你自己”
葉玨一驚,扯扯他的衣袖“哥”
黑發黑眸的男生面無表情的睨他一眼,似恨鐵不成鋼,帶著他往堂屋走“別說話。”
紀珩脾氣向來不好,葉玨老老實實的閉上嘴。
當年村口有戶人家養了條惡狗,喂也喂不熟,連自家人都咬,更遑論從未接觸過它的村里人。
葉玨和紀珩有次放學回家回晚了,路上耽誤了點時間,到村門口時就看見這惡狗虎視眈眈的瞪著兩人,一副迫不及待張口咬人兇樣。
時隔一年,那天晚上的情形歷歷在目。
總之,自那以后,那條惡狗再也沒沖紀珩叫喚過。
葉玨也不敢再惹紀珩生氣。
被紀珩領進堂屋,堂屋角落的凳子上,穿著軍大爺的老人樂呵呵的抬起頭,看著葉玨“小葉來了啊”
“爺爺,”葉玨問他“今天感覺怎么樣”
油燈昏黃,缺了個角的八仙桌上放著一盤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