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又開始飄起小雪。
第一節課是語文課。
楊老師在臺上寫板書,山村的黑板破了幾個大口子,七十人的教室沒有坐滿,不少同學在這個冬天選擇不上學了。
村里一年的收成抵不過天災人禍。
不少上學晚,現在已經十五六歲的孩子選擇南下打工,補貼家用。
葉玨的女同桌也是其中之一。
上個星期她和葉玨說了自己要去東城打工的事,只是沒想到連年都沒過完,家長就來辦理退學。
同桌兩年,葉玨記得她作文寫的很好,笑起來也很靦腆。
只是在知道家里負擔不起自己的學費后,葉玨便再沒有見她笑過。
學習是件很奢侈的事。
尤其是對他們而言。
響應國家號召,在學習之余也要讓孩子們鍛煉體魄。
語文課結束,所有初中年級的孩子便一窩蜂的涌入操場,新修建好的操場被這場暴雪掩埋,清掃干凈后顯出了原來的樣貌。
“陳琪不上學了。”
操場邊僅供休息的小土坡上,葉玨低落的說。
幾步之遙的近處,紀珩安靜站著,聽他說話。
操場上人聲鼎沸。
許多村民送孩子來學校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
一旦過了十五歲,學業上沒有什么明顯的成績,大部分孩子都會被父母帶去南方打工。
已經習慣了在學校時紀珩與自己疏遠的情形,葉玨悶悶的繼續說“楊老師說可以資助她,但是她拒絕了。”
聽出他聲音里的難過,紀珩說“你呢”
葉玨“嗯”
紀珩淡淡的問他“你這么努力學習,是因為什么”
葉玨抿了抿唇,覷著他的臉色,小聲說“因為媽媽說了,只要我學習好,就接我回城里上學。”
這些年紀珩也見過葉家父母幾面,哪怕在外打拼多年,這對夫婦依舊憨厚勤勞,就連見了他,也不會像村里人那樣竊竊私語。
但是紀珩對他們的感官一直稱不上好。
葉玨因此很少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父母。
如今聽到葉玨又這樣充滿渴望的說出類似的話,紀珩頓了下,語氣卻沒有變化“這么想去京城”
“京城”葉玨想了想,說“嗯,那可是首都要是可以去就好了”
土坡上又跑來不少人。
玩累了以后大家只想聚在一處聊天。
人一多,紀珩便不再和他說話。
葉玨欲言又止,在男生淡淡掃來的視線中閉上嘴,沉默兩秒,還是小聲的叫道“哥”
人聲喧鬧。
四處充斥著嬉鬧、笑罵聲。
土坡上落著一層細細的雪。
葉玨聽見了紀珩的回音,依舊冷冷淡淡,卻很清晰“嗯。”
臉上不自覺的掛上笑,葉玨高興地盯著地上的泥土看。
發呆似的模樣還未恢復,身前忽然壓下來一個影子。
他茫然地抬起頭,土坡下,足足有一米八出頭的青年正溫和的看著他,目光落在他尚帶著笑的臉上,不知為何,讓葉玨頭皮一陣發麻。
他立刻收起笑,莫名不安的后退兩步,謹慎的問“小劉老師有事嗎”
帶著金絲眼鏡的青年面上流露出幾分可惜,對上他烏黑清澈的眼睛后笑了下,聲音放的很輕,卻帶著令人不適的粘稠。
“葉玨啊,在笑什么呢”
“沒笑什么,”警覺地搖搖頭,就像看見了毒蛇的兔子,干凈俊秀的少年身形板正,仰著頭對他說“小劉老師,你不用上課嗎”
壓下心尖的顫栗,劉旭笑容越大,眼神也變得更加溫和,竭力降低他的警惕“老師身體難受,這節課請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