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秋天很炎熱。
全國掀起打工浪潮,位處東南經濟重地的a城經濟騰飛,無數外地務工人員舉家遷入。
烈日炎炎,蟬鳴聒噪。
葉玨跟在葉母身后進了校園,剛繳完學費,年級主任便快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他是個中年男人,穿著襯衫長褲,一臉嚴肅,卻又露出了笑意“葉玨媽媽是嗎”
“誒,”葉母連連點頭,“是、是姜老師嗎”
“我不是姜老師,我是咱們高三年級的年級主任,主管學生的教學工作和日常生活。”
他擦擦額頭上的汗,笑容看不出疏漏“是這樣的,高三年級暫時沒有空余的宿舍了,葉玨的住宿費您先拿走吧,等有了床位,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葉母一頓,“我們家離學校太遠了,沒有別的宿舍”
“葉玨媽媽,我能理解您的不容易。”
嘆了口氣,年級主任無奈道“實在是情況復雜,今年外地來的務工子弟人數太多,教育局也給學校撥款了,準備建新的宿舍大樓。”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葉母抿抿唇,回頭看向葉玨“葉子,那今天放學媽媽來接你,咱們一家一塊去吃頓飯。”
笑容不變,年級主任隨著她的目光看向她身后一言不發的葉玨。
日光透過交叉的枝椏灑下,落下一片斑駁光點。
站在樹下的男生抬眼看來,他膚色冷白,長相極為出眾,即使斂著眉眼,氣質安安靜靜的,卻依舊如一幅水墨畫般讓人無法忽視。
“好。”
臨離開學校前,葉母還是不安,再次叮囑道“記住了,我要是沒來接你,千萬別一個人回家。”
她這個兒子,簡直繼承了老葉家五官上的所有優點,原先在京城時,家里環境不好,只能在治安差的筒子樓里暫住。
那時起便總有鬼鬼祟祟的男人在家附近踩點,接二連三的聽說有租戶丟孩子后,葉母咬咬牙,掏出全部積蓄,舉家搬到正常小區。
經濟騰飛的同時,側重點總會有所偏差。
那段時間拐孩子的、公交車上的扒手、飛車搶劫,治安問題層出不窮,卻也得不到妥善解決。
有些孩子一消失,便是一輩子。
日子雖然苦了點,好在葉家老大的大學離家近,一放學便自動承擔了接弟妹放學的任務。
幾個人高馬大的小伙子一塊在葉玨學校門口蹲守,別說是踩點的人販子,便是葉玨的同學也不敢欺負他。
如今從京城搬來a城,葉母聽廠里的女工講了不少類似問題后,神經便一直緊繃。
比起京城的治安,東南一帶似乎更加混亂。
城市表面的繁華平靜下,是緩慢滋生的灰色產業。
這也是她下定決心讓葉玨住校的原因。
只可惜學校沒有空余床位。
青藤一高不是公立學校,是資產雄厚的大企業辦的私立學校。
占地足有幾千畝,并建有葉母聽都沒聽說過得室內體育館、足球場,不僅師資力量強大,還采用多媒體授課,舉辦各種社團活動,目的是開拓學生的視野。
葉母看的眼花繚亂,在詢問全部公立學校,得到已經開學半個月,不好辦轉學的委婉拒絕后,只能將葉玨送來這所私立高中。
雖然學費貴了一半,但只要對孩子好,她都能接受。
葉母還有工作要做,年級主任耐心的和她說了幾句話后,帶葉玨朝辦公室走去。
“你媽媽送你來的正是時候,早半個月的話我們也沒法給你辦理入學。正好高三九班有個同學轉學了,你就去九班,沒問題吧”
葉玨點頭“沒問題。”
青藤一高的教學樓建的恢弘大氣,足足有五棟樓,幾座教學樓用長長的空中走廊相連,站在其中,能俯瞰校園全景。
入目皆是草坪、綠樹,遠遠地,還能看見望不到邊的足球場。
這樣的教學條件,與葉玨印象中的所有學校截然不同。
那破敗的、貧窮的山村中學,舉全村之力建造,在京城、a城的學生眼里,恐怕連學校都稱不上。
高三九班在三樓,經過三樓時,教導主任指向走廊盡頭,“那個就是你們班,我現在帶你去找你們班主任。”
辦公室建在兩棟大樓中央,正是上課時間,里面老師不多,卻全部有條有理的備著課、做著教案。
“姜老師,”跟在年級主任身后,葉玨看見他對一個中年男人道“這是你們班新轉來的同學,叫葉玨。”
趴在桌子上備課的男人聞聲抬起頭,他笑容溫和,樂陶陶的模樣像個彌勒佛,“葉玨是嗎我是九班的班主任,我姓姜,叫姜和平。”
面色微有波瀾,葉玨看著眼前和楊老師有著一樣名字的男人,“老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