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非凡進了店里,跟老板娘熟絡地打了個招呼。
江闊其實很想進去,他看到店里有師傅正在現場制作龍須糖,他吃了那么多回,一直想知道那種細如頭發一樣的糖絲是怎么制作出來的
但段叔叔看上去不打算下車,他要是跟著段非凡下去了,把段叔叔一個剛出獄的人扔在陌生的環境里,實在也不合適,最后他只能選擇了留在車里。
而難受的不是跟并不熟悉的段叔叔相處,畢竟他平時往陌生人堆里一坐,完全無所謂,誰來了都不搭理就行,但這會兒不行,這是段非凡的爸爸,他不僅不能只出個殼兒擱這兒放著,他還得找話說。
“段非凡給你買了個手機。”江闊生硬地找到了話題,拿起旁邊的手機盒子遞了過去。
“喲,”段叔叔接過手機盒子,拿手里顛來倒去地看了半天,一直也沒拆開,只盯著盒子上的字和圖來回看,“這么高級的手機。”
江闊一下判斷不出來他是不會拆盒子還是不會用手機所以一直不拆盒子,再或者是他希望這個手機是由他兒子親自交到他手上。
啊。
如果是最后這個原因
江闊頓時有些后悔,拿手機干嘛呢,實在想拿,旁邊還有副墨鏡是他給段叔叔挑的,拿墨鏡不行嗎,還立馬就能試。
“這玩意兒,”段叔叔敲了敲盒子,偏過頭看著他笑了笑,“跟電腦似的,我估計得學一陣兒才能用得明白。”
“都是傻瓜操作,不難懂,”江闊說,“讓段非凡給你講講,立馬就能明白了。”
“他一堆自己事呢。”段叔叔笑笑。
語氣里有著不易覺察的小心翼翼。
這種感覺江闊太熟悉了,雖然跟段非凡的表現形式不同,但父子倆的確都在“不能給別人添麻煩無論這人是誰”的問題上非常在意,相當子承父業。
“他有什么事兒能比自己親爹玩手機重要的”江闊說。
段叔叔愣了愣之后,很響亮地笑了兩聲。
“那他”段叔叔又想了想,似乎沒找到合適的話,也不知道是想贊同江闊還是想反駁,最只是又笑了兩聲作為結束。
手機的話題難度太大了,江闊決定放棄,又拿起了他給段叔叔買的墨鏡。
“這是墨鏡。”江闊說。
段叔叔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我知道,鏡片兒黑的藍的黃的棕的都有,還有亮面兒的。”
江闊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緊張了,腦子有點兒卡殼。
“我的意思是,”他重新說了一遍,“這是我給您買的,這個墨鏡是我送您的。”
“哦”段叔叔恍然大悟,拉長聲音非常隆重地應了一聲,然后伸手接了過去,“謝謝你啊,怎么這么客氣”
“小玩意兒,就是馬上夏天了,太陽大,”江闊說,“這個挺酷的,感覺跟您應該挺搭。”
“那你感覺對了,”段叔叔點點頭,“我年輕那會兒,別人東方維納斯,我東邊橋斯巴達”
江闊笑著沒說話,他一下對段叔叔這一堆亂七八糟不知道該怎么接。
“我老土了,”段叔叔笑了笑,“說話什么的你別介意。”
“沒,”江闊說,“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你怎么能跟段非凡那小子關系這么好的”段叔叔打開墨鏡盒子,拿出墨鏡慢慢擦著,“你倆根本不是一類人,你情緒都在臉上呢,他可藏得深”
“他可以不深。”江闊很簡單地回答。
“是么,”段叔叔突然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低頭把墨鏡戴上了,“可能是我太久沒跟他在一起了,不太了解他了。”
江闊感覺自己其實應該跟段非凡進店里去研究龍須糖的制作。
“他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段叔叔說,“挺好的。”
江闊正想說話,段叔叔突然轉過頭看著他“酷嗎”
“酷,”江闊趕緊點點頭,“非常酷,我真是挑得太合適了。”
老板娘把段非凡挑好的幾種糖裝好了遞給他“都在這兒了,還給你多放了點兒龍須糖,今天做得特別好,你趕上了。”
“謝謝,”段非凡笑著看了看袋子里的東西,“這送得是不是有點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