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歌調飄滿客廳和餐廳,輕柔的旋律中,鬼魅從磚瓦堆里爬出,花都高舉撬棍,用盡全力往他的后腦勺砸。
“嗤”
帶著體溫的、綠色的液體濺到花都臉上,那是鬼魅的血液。
花都面無表情,聽不到鬼魅的嚎叫,無視他的怒吼,一下一下往他身上砸。
綠色的血沾在他的衣服上,褲子上,手上,臉上。
粘稠,又骯臟。
花都問他“這里住的是很普通的一家,日子很平淡,很平淡。原本應該永遠平淡下去”
“直到某個雷雨天。”
“這家人全死了。”
“你說,這是為什么呢”
又是一道閃電,響雷緊隨其后。
花都冷笑著蹲下身,拎起鬼魅的頭,逼迫他看向自己盡管那張臉已經被撬棍砸得亂七八糟。
他的聲音很低,像藏了多年的憤怒終于能夠宣泄那樣,他說“因為,有只餓瘋了的鬼魅把他們全吃了。”
他不可能忘了那時的情景。
在這里、在這棟房子中,當他推開門,血腥味撲面而來。
媽媽只剩下半個身子,從餐廳爬出,滿地血痕,她看到花都,用僅存的力氣說“快跑,快跑,兒子。”
爸爸已經動不了了,姐姐被吊死在風扇上,風扇還在旋轉,他親眼看著姐姐被甩飛,全身骨頭都斷了,像紙片一樣,軟趴趴的倒在地上,妹妹被吃得只剩下骨頭。
那只長得像影子的、奇形怪狀的鬼扔下妹妹的頭骨,沖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脖頸嗅了嗅,發出令人牙酸的笑聲“好香啊,是我最喜歡的味道。”
鬼魅,以人類精氣為生。
那天的花都在血流成河的房子里,在他死去的親人面前,被翻來覆去。
被剝奪、被折磨、被凌辱。
他又開始砸,撬棍泄憤般砸上鬼魅。
他從未如此酣暢淋漓,后背濕了,是汗,也可能是濺了滿身的鬼魅的血。
他只是個普通人類,無法反抗,無法逃離。
就這樣過了很多年。
很多年。
響雷過后,終于下雨了,大雨傾盆,和那天的天氣一樣。
綠色的血同雨水混雜在一塊。
花都直立撬棍,狠狠往鬼魅臉上一扎。
他笑出聲,笑聲卻像是在哭,不知道,花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哭,臉上身上都被雨水淋濕。
“你這個”奄奄一息的鬼魅緩緩抬起手,他想要抓住花都。
但他沒辦法,因為安雪出現在他的面前,狠狠一踩,腕骨頃刻間粉碎,鬼魅無力的垂下手。
然后,安雪再次抽出血鐮,鋒利的鐮刀勾住鬼魅的脖頸,寒光閃爍。
音樂進入尾聲,一點一點,漸漸弱了下去。
2000。
餐廳的鐘聲響了起來。